那天晚上他留下来过夜。我们一起睡,但没有做|爱,也没有讲话。不能,不想,或是不需要,我也不清楚原因。说“不能”,是因为Caresse就睡在两尺开外的地方。“不想”,是不愿意打破这纯洁温情的一切。也可能是“不需要”,因为我们不是情人,也不再是夫妻。我们只是久久的拥抱在一起,可能是这个特别寒的季节的关系,没有嫌热也没有觉得窒息。好像是我先睡着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发生的事情,有一些直到早上醒过来时还记得:
梦里是个阴天,下午,天快黑了。
他穿了一身礼服,我身上则是一件及膝的黑色斗篷,我们好像是要去参加一个婚礼,却忘记了地点在哪里。坐着车子到东到西的找,随便到哪里,都有人告诉我们:“不是这裏。”时间快来不及了,我有点着急,他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直到仪式只剩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我们终于找对了地方,一座看上去有点荒凉的旧房子,有人引我们进去,指给我们看一条又黑又窄的楼梯。他牵着我的手上去,推开楼梯尽头的一扇门。门那边很亮,但仍旧是阴天的那种的光线,一个巨大的礼堂,至少有十层楼高的镂空穹顶,没有鲜花没有缎带,一点点雨滴和雪花从上面落下来,许多人等在那里,四处都是嗡嗡嗡讲话的声音。听到门开了,他们安静下来,有些人站起来,回头看门这裏,朝我们微笑拍手。我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发现斗篷下面露出来一点点奶白色裙摆,鞋子和手套也是白色的。我心裏一惊,停下脚步,叫他等一下。而他回头问我:“Seriously, what are we waiting for?”
接着就听到Caresse在喊“妈咪妈咪”,声音越来越近,越喊越大声。我醒了,伸手开灯,看了下闹钟,五点四十分。Lyle睁了睁眼又闭上,把头埋在我胸口躲开灯光,懒洋洋的说:“把她抱到床上来。她会愿意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我没理他,推开他披了件毛衣起来,跟Caresse说:“妈咪来了。”抱她出去到厨房里,倒了半奶瓶水给她喝。天倒是真的还没亮,小家伙喝完水,上了个厕所,又想睡了。我抱她到大床上,放在我跟Lyle中间。
“让她睡你那边好吗?我怕我会压到她。”他说。
“睡外面滚下去了怎么办?”我回答。“她很大了,压不坏的,你压到她,她会踢你的。”
我的床有一米五宽,一个人睡觉得很大,两个人睡也还宽裕,但不知为什么,多了这么个小岁半的小孩就显得很挤。她觉得很新鲜,今天床上有两个大人,特别是Daddy也在。她面对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拉他的头发,把手指塞进他嘴裏。时不时地又回头看看我,踢我一脚,或是张开手臂要抱抱。直到我关掉床头灯,才安静下来慢慢的回到梦里。那是第一次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我半睡半醒,幻想如果足够幸运,这张床上的三个人会有很长很长很长时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虽然不一定在同一个屋檐下面。
这个念头让我破天荒的睡到八点半才醒,看到闹钟上的数字,一下子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穿好衣服,没化妆没吹头发,出门的时候也已经是八点五十分了。
Lyle抱着Caresse站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着我忙,穿衣服戴围巾,穿好鞋子又跑进卧室里去拿手机。看到我被沙发旁边的脚凳绊到一下,就说一句:“妈咪当心。”
在门口等电梯的时候,他对我说:“你知道,其实我们可以回家去住。”
“这就是我的家。”
“你懂我的意思的,这裏或者那里,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回答,“至少现在我是那个穿着熨好的衬衫的人,你穿着皱巴巴的隔夜衣服。”
他没有再要求,只是问:“那我可以放一点我的东西在这裏吗?”
“你可以放几件内衣。我想办法在抽屉里给你匀点地方。衣橱很满,实在放不下。”
电梯门开了,我跟他和宝宝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去,其实脑子里想的全是他们两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