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长水远仆仆来赴(03)(1 / 2)

白杨少年 明开夜合 1795 字 16天前

冷风里捱着, 不晓得他们哪一个会先冻感冒。

陆明潼央求的语气叫她,先进屋去吧, 他们始终缺席的一场对话, 还要继续拖延下去吗?

沈渔没有反对和挣扎,被他挽住了手, 拖靸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室内拖鞋, 往回走。

陆明潼给她买的毛绒公仔也着急忘带,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进屋以后沈渔去沙发上坐下,无所适从地将其抱在了怀里。

陆明潼去了趟浴室, 片刻回来,手里一方绞得不再滴水的热毛巾, 蹲在她面前, 伸手要去帮她擦脸。

她抗拒地要往回退, 被他搂住后颈拦住。

看似蛮横的动作,落到她脸上却是温柔的。

沈渔一把夺过来, 自己动手。冻僵的皮肤复苏, 让热烫的毛巾捂着, 复又微微泛红。擦过脸, 又将毛巾握在手里,擦了擦掌心,低头,叠整齐了。

陆明潼拿过毛巾,回到浴室,自己浇着凉水, 洗了一把脸才又出来。

他从外套口袋里找出烟和火机,燃了一支,远远地靠在了餐桌那儿。

先出口的是道歉,为自己得了这个秘密,却像得了把柄一样的来欺负她。可是,转而他又说,你不知道俞霄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多高兴,同时就有多痛苦,因为误解了你,还让你活得比我更加的找不到出口。

沈渔出声打断他,凉凉音色,“别把我说得那么惨,只要我愿意,分分钟可以找另外一个男人结婚。”

“找个不爱的人?”

沈渔没有正面回答。

情绪崩溃以后重新整装,没花去她太多时间,因为这些决心是早早下定的,凭他的几句话、一个吻,远不足以撼动。

“陆明潼,我告诉你我跟你有什么不同吧——假如换做是我考上了清北,我一定不会选择你,而是毫不犹豫奔着前程而去。”

“无所谓。”陆明潼全然冷静的语气。

不在乎他是那个爱得更多的人,因为哪怕付与十分,只要她还以一分,对他而言就是救赎了。

“你没听明白吗,”沈渔环抱着公仔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她眼镜在外套口袋里,这时候肯定已经弄脏了,她不想戴上。这正好成全她不必去看他的表情。

“……小孩子才会把爱情看得比天大。我从小就是这么得过且过、趋利避害,不领头,不冒尖,为了一点随时可能生变的喜欢去冒险,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陆明潼冷眼审视她,告诫自己不能小瞧她的决心,这都是她的伎俩,为了赶他走,什么刻薄话都能说得出口。

他吸了一口烟,比她更镇定地开口,“如果你真有你说得这么凉薄,最初你就不会搭理我,怎么会仍由自己落到现在这个狼狈的局面?”

她神色一滞,仿佛被他狠狠地将了一军。

看到她的底牌以后,这牌可就太好打了。

“你是我见过最口是心非的人。”

沈渔认了他的指控,“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不会跟你在一起。”

至于理由,陆明潼比她更清楚。

远离闹市的小岛,到了夜里,门窗紧闭,将风声拦在了外面,而当他们不说话的时候,这屋里安静似一处坟墓。

陆明潼手里的那支烟燃完了,他哑声咳嗽一下,揿灭了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这才开口:“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做个自私的人。”

不然你我之间,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

沈渔丢了手里的公仔,站起身,到客厅南向去打开窗,让新鲜且寒冷的空气灌进来。

她想让自己清醒些,不要在最紧要关头失足跌落。

那底下是深渊万丈,掉进去就没个全尸。

从前,她不相信人能够体会到那么切实的痛楚。

所谓“心痛”原来绝非一个夸张的形容,它真是能叫人从生理上感觉到心脏被人戳刺、搓拽、煎熬又冷冻,牵扯着理智也要跟着一起嗝屁。

在这种状态下,人为了能够停止这种痛法,真是什么样的事都能干得出。

上一回,有这种感觉是逼走陆明潼出国。

她差点追到机场去,效仿三流电视剧的桥段。

这一回就在此刻。

没道理,上一回做得到,这一回却做不到了吧。

沈渔吹够了风,头脑也清醒了,刚想关上窗户,再次整肃原则与界限的时候,一阵脚步声靠近。

陆明潼已经走了过来,绕过她去,将窗户关上了。

玻璃窗上映出了他俩的影子,因有灯光干扰,并不清明的。

两个人同时没有动作,只盯着那两道影子。

是陆明潼先开口,伴随着要来搂她的动作。

沈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阻止。

可能因为那两道影子吧。

他手臂自她背后环过来,搂在她腰上,紧跟着说:“你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我们各自坚守立场,看谁先服软。反正,跟你纠缠,好过跟你一刀两断。”

这是不再逼她非得今晚做出决定的意思。

沈渔没有半点松口气的感觉,她实难承认自己吃软不吃硬。

酝酿了半天决心与他划清界限的话,结果就被他这样放低态度直接给打消掉了。

“……你的人生难道没有其他执着的事情?”沈渔无可奈何地叹声气。

“没有。从我十五岁起,就没有了。”

“十五岁是个什么说头?”

陆明潼不回答,搂住她的手臂让她转过来。她因为近视而习惯性地眯了眯眼,望清他冷肃的表情时,又下意识地往回靠,要挣离他的怀抱。

“姐姐……”他不觉地放低了声调。

“别叫我姐姐!”

他抓着她的两条手臂,环在自己腰上,往前挤一步,“我不催你答应我,你也别赶我离开。但你好好考虑,人不可能同时走上两条路。你选择走哪条?”

“你不懂吗,选择你,就是背叛……”

“我懂。我也不自作多情,裁决的权利在你。你客观地掂一掂我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我不信轻到不足一提,不然不会让你左右为难。”

他从来没有这样语调平和地跟她说这些话,那清冷悦耳的音色,配上这样循循善诱的口吻,简直称得上是蛊惑了。

沈渔意识到自己没得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