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现在的酒吧,早就不是以前苏西黄的年代了。没了糜烂情调,都是充满了小资情怀的吉他音和小阁楼。
后海晚风温柔。
垂柳满岸,坐水观山。
酒吧前门外, 长长的绕岸栏杆, 两个人站在树下。
华康笑意盎然欣赏着这裏的景色, 由衷感慨:“北京与香港不同。”
蒋晓鲁莞尔:“是。”
“如果我没猜错, 你现在在想辞职吧。”华康一语道破, 沉吟良久;“晓鲁, 我为我那天的鲁莽行为向你道歉,请你原谅一个四十几岁男人对你的野心。”
蒋晓鲁低眉一笑, 并没应答。
还是提起了那天晚上在酒店的事情, 彼此心照不宣。
“我当你的沉默是已经接受了我的道歉。”华康叹息,“我不得不承认,看到你的简历时我也很意外,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蒋晓鲁说话很直白:“如果事先知道是你在背后注资, 我一定不会来。”她也坦然相告:“那种无形中被人关照且自以为是的关照,感觉太差了。”
她靠在湖边:“华总,你总是很喜欢这样出其不意的给人惊喜吗?”
华康对她话中不悦视而不见,笑笑:“晓鲁, 一个成熟理智的人, 是应该抛弃情感因素,为自己考虑的。”他试着说服她:“不瞒你说,我很早之前就有在大陆开展业务的打算, 早在很久之前我和你说过,我正着手一个计划案,也邀请过你。”
“如果你的能力能够匹敌你现在的工作岗位和报酬,你是不会有被关照的感觉的,说到底,还是不够自信,不够在我面前自信。”
蒋晓鲁低咒:“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证明自己……”
“别急着打断我。”华康悠悠,望着微风拂过波澜水面:“晓鲁,我不是挽留你,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个很好施展自己才能,或者锻炼自己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元升这单做成,公司里每个人是能按利润得到分成的,相应你也会为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在此期间,我也不会给你任何的关照,我也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们彼此认识,我是个很讨厌扯上私人关系来谈生意的。”华康摊手:“做成了,你得到一笔数目客观的报酬,去留由你;失败了,你离职,我也会辞退你,另谋出路。”
华康犀利注视着她:“人为什么不能够坦荡一些呢,为钱也好,为利也罢,不要谈那些虚情假意的关系,或者——”
“你拒绝我,我当你心裏对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不敢面对我。”
蒋晓鲁觉得这话很荒唐:“我有什么可不敢面对……”
“那就答应我。”华康提高声音,面色严肃:“至少你跟公司签署了为期三年的劳务合同,毁约是要面临赔偿的。”
一笔数目巨大的利润。
对蒋晓鲁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她不物质,但是确实渴望通过钱来证明自己,让自己更有安全感。
长时间的对视,内心剧烈的挣扎。
华康温润的眼神,她极具攻击性的保护戒备心。
良久——
蒋晓鲁伸手:“成交。”
华康爽朗大笑,短暂回握:“进去吧,不要让人误会我们。”
这是他邀请她的第三次,在第三次,她终于没有拒绝自己。
华康很高兴看到了蒋晓鲁的成长。
夜风习习,杨柳浮动,醉人心怀。
酒吧外有个女孩在抱着吉他轻声唱歌,坐在高脚凳上,闭着眼,一把温柔低沉的嗓音。
“后海夜晚的晚风,吹散你的忧愁
“红墙绿柳沾细雨,藏着他的回眸
“让我感到不舍的,是京城的温柔
“听潭柘寺的时钟,看钓鱼台的秋
“颐和园香山和鼓楼,怎么也走不够
“在这座大大的城市里,到处都是回忆
“北京忘不了的只有你
“……”
蒋晓鲁忽感哽咽,心中被某天记忆触动。
她此时此刻特别想念宁小诚。
车在路上行驶,带着强烈归家的冲动。
手机一遍一遍响着,常佳怒问:“都几点了你还不回来?”
“我回家。”蒋晓鲁脸颊微红,语气也很急,带着某种期盼。
常佳惊讶:“怎么忽然想通了?”
“嗯,想通了。”蒋晓鲁又重复了一遍,摘了耳机。
“你别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吧……”
常佳话没说完,就听到断线提醒,一时无语。
密码连着输入两次,因为过于急切,输错了一次,滴滴两声,门应声而开。
宁小诚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水龙头哗啦啦地响着,孤孤单单背对着她,始终低着头,很认真,似乎没听见她回来。
蒋晓鲁鼻子一酸,眼眶发热。
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这样的。
好像习惯了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她不理他,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等。
她怎么能还真正期盼着他能主动来呢。
蒋晓鲁不知道这么无条件的等待还能维持多久。
也许有一天他烦了,倦了,两个人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在一段婚姻中,总是要有一个人先主动的。
蒋晓鲁心中被满满的歉疚和忐忑包围,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忽地冲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脸蛋蹭在他背上,触感温暖。
蒋晓鲁瓮声瓮气,没头没脑地说:“对不起。”
宁小诚手一抖,后背颤三颤。
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晓鲁?”
他想直起身来,腰间抱着他的手臂更紧,蒋晓鲁执拗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宁小诚失笑:“我手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