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茗的眼睛还充着血,他龇着牙,像个被揪起后颈皮的猫,甚至连张牙舞爪都做不到。可就在缒乌举剑的瞬间,一只巨大的蜘蛛精忽然将他扑倒了。缒乌看到,这只蜘蛛的眼睛很不正常,它散发着过蓝的光,身上的气息却与自己的手下没什么区别——这是他一开始没能警觉的原因。但它的行为十分反常,他不清楚为什么。缒乌没有过多犹豫,而是一剑从下方刺穿了它的头颅,将它掀到一边。他一低头,感觉胸口存放着琥珀的位置有一种离奇的烧灼感。他看到,它隔着衣料,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刺眼的蓝光。
茗茗依然紧盯着他。若目光可以杀人,他早就死了一百次。茗茗口中还在咒骂着,尖利刻毒的语言从未停止。只是因为他脸上的伤吗?为什么?他的那些同伴数次遭遇险境,他也没有这样激动过。
连白涯那边也发现了问题。那些还活着的蜘蛛,它们间靠什么沟通,他们本不得而知。现在,几人心里多少有些答案,因为那些蜘蛛精忽然就迷失了方向似的,有些茫然地在原地转圈,就好像命令被拦截的无组织的士兵,热锅上的蚂蚁。剩下能够做出攻击和反抗的,也只有那些残缺不堪的尸体了。他们再看向茗茗时,那孩子无所畏惧地注视着眼前的妖怪,是那妖怪身上的蓝珀扰乱了一切。
那个孩子的半妖可以控制,或至少是干扰到妖怪的交流吗?从精神层面?他是如何利用海神之宝的?白涯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缒乌站起来,扶住额头。他虽然没有受伤,但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更多蜘蛛精朝着他奔过来了,但他定了定神,毫不留情地将造反的小家伙们一一斩杀。这时,蓝珀从他的衣里掉出去了,一只蜘蛛冲上前叼起蓝珀。其他蜘蛛忽然就不再攻击它们的主人了,而是疯狂地冲上前,将那衔着蓝珀的蜘蛛扯成碎片。可怕的咀嚼声不绝于耳,蓝珀却不知去向何方。
缒乌很清楚,要想夺回混乱的主导权,只有解决掉眼前这个捣鬼的小子。正当他准备再度举起武器时,白涯忽然将弯刀抛了出去,快速旋转的刀刃割断了茗茗上方的线。缒乌侧身躲过弯刀,二度转身预测到弯刀折回来的位置。第二次,弯刀斩断了茗茗下方的线,他落到了地上,而刀回到了白涯手中。
“你的把戏我们已经看穿了,束手就擒吧。”
茗茗从地上爬起身,忽然有两个白花花的纸人跑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拽走。虽说只是祈焕的幻术罢了,可那两个纸人力气还挺大。茗茗没有做出太大的挣扎,只是眼前紧盯着那一大堆高高摞起的蜘蛛。那枚蓝珀,大概就在里面吧。
缒乌没有说话。他将剑收了回去,猛然抬起双手,凭空一抓。蜘蛛群铺天盖地,再一次向他们袭来。这一次,就连那些原本在围抢蓝珀的蜘蛛也被扯开了。它们显然有些暴躁,很难听指挥,但蛛丝让它们无法反抗。
其中一只蜘蛛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蠕动了两下,忽然将肢体折叠起来,发出咔嚓的响声。它在发生异变:眼睛不断分裂,更多眼球像是沼泽里涌起的气泡浮现在皮肤表面;它身侧出现了裂口,蓝色的血浆向外迸溅。可它并没有变得虚弱,而是愈发强壮,身体膨胀得越来越大,口中发出近乎马的嘶鸣。
缒乌眉也不皱一下,忽然一掌打进它的腰腹,从里面拽出了什么东西。那异变的蜘蛛如山一般隆隆倒下,激起他身侧一片尘土。
缒乌再次拿到了蓝珀。他看了一眼那模样可怕的蜘蛛,又看了看手中的宝石。
“就现在!”
柳声寒忽然大喝一声,远处有一枚小小的、燃烧着火焰的石子飞溅而来。祈焕在远处将一枚临时的火药打了过来。柳声寒和拉着茗茗的君傲颜忽然转头跑去。燃烧的火药被缒乌轻易地躲过,但火焰从他身后炸开。灼灼的幽蓝火光顺着那些线流窜,四面八方都是恐怖的光焰,整座洼地成了一片火海——蓝色的火海。
柳声寒将那易燃的血泼在各处,祈焕引燃了它。火线清晰地显示出每根蛛丝的位置,尽管密度已经被他们变得稀疏,但规模还是有些超乎想象。祈焕背起茗茗,准备离开这处是非之地。眼见着白涯还紧盯着缒乌的位置,他无奈地喊着:
“快走吧!再不跑没机会了!”
“怎么能让琥珀落在他手里头!”
“你他妈冒火打吗?我怕你有命抢没命拿啊!你真打算——”
“这么大的火,他没法轻易脱身的,我们之后再来也不迟啊!”
君傲颜跟着劝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着他走。他不说话,一直盯着那边,脚下勉强跟着跑了两步,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其余几人头也不回地朝宽阔的方向跑去。苍蓝的火光之中,只剩下缒乌的剪影扭曲摇曳。
他只是默默看着手中的东西,一动不动,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无动于衷,任由身边的火四下蔓延,直到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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