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打磨的圆形玉石,一截拇指指节长,没有任何花哨纹络。边缘薄些,中央有个米粒长的小圆孔,穿着根普通的绳儿。玉应当是好玉,水色饱满圆润,被人养过似的,半环是半透的白,半环氤氲着丝丝缕缕的翠色。他说不上更多名堂,只依稀知道翡翠里有一种叫白底青的,这玉瞧着像是那回事。
这平安扣看着值钱。他不懂这些,也不知道它从哪儿来。绝不会是老猎人留下来的,没谁给他留纪念礼,若是捡到的铁定换了米面,更不可能往回买。很多年前的某天起——甚至可能是十年前,他自己就在家中发现了这枚玉石。近来小屋也没招待过旅人,不会是谁落下的。他本想去问,又担心老猎人以为自己是偷来的,揍他一顿——这事儿不是没发生过。犹豫间,他被喊去干活,随便收拾起来。后来,他也没再翻找过,老猎人也没提起,兴许是没注意到。这块平安扣就放在这儿,直到他收拾遗物时,才重新在角落里发现。
他拎起黑绳,这块玉吊起来,微微转了一阵。中间的洞对准他停下来,像一只眼睛在审视他。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便重新放回抽屉里,关上。
饭后刷锅洗碗。水缸里的水用完了,他得在天黑下来前到河没断的地方打一桶回来。出门前他想了想,习惯性地背上了弓箭。
这个决定是对的。在他刚盛了水,直起腰时,看到河对岸有动物的影子。那大小,难不成是昨天跑了的那只狍子?他在瞬间做出判断,熟练地抽箭拉弦,将箭头瞄向那边。因为两岸距离并不短,不然河也干了。但这附近没有能过河的石头,盲目下去虽不怕腿冷,却怕水声吓走了它。所以,在此地放箭射中它再过去捡,是最好的方案。
还是有些远了。
天色已晚,他看不太清。那猎物还在原来的位置么?方才不再看到灌木摇晃,兴许没挪窝,应该也没注意到自己。必须一箭定成败,若没有击中,将它惊走就麻烦了。第二箭难说,虽是冬天,但邻水的对岸仍草木茂密,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你犹豫什么呢?”
唐突的人声令他一惊,手一松,箭发了出去。他射偏了,但也不能怪他,毕竟本就没有瞄准,恰起一阵冷风影响了箭道。那边的动物立刻发出一声惊叫,夺路而逃。
是个大家伙呢,放跑了。他眉头一皱,准备回过头,看看是谁大半夜跑到这等荒山野岭坏他好事。但是,偏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慑住了他,鬼压床般让他动弹不得。那阵凉风也成了阴风,令他感到一种怪异的寒气,这绝不是冬日此地该有的风向。这不对劲。
他闻到一阵花的芬芳,淡淡的,像是菊,又像莲。不论如何,都不该属于这个季节。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将一阵战栗扩散到全身。他试图挣扎却做不到,所幸似乎还能发声。比起恐惧,他更为愤怒。失去身体控制权的他激愤地质问道: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身后一阵轻笑过后,又传来一阵沉吟。
“我来做什么?当然是……”
他又靠近些,用烟杆抬自己的下颚,但还看不到脸。此刻,搭在肩上的手骤然收紧。
“——来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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