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等雾气散了再走吗?”
问萤小心地试探。她不想让兄长将自己强行“遣返”回去。寒觞看着她和皎沫,神情复杂,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雾什么时候才会散去,可现在若是分散行动,会更危险。
“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他喃喃道。
“这不是普通的雾。”谢辙四下看了看,“是因横生的妖气而出现的景象。若是这样的天气,我倒是能看清路。”
“真的?”寒觞来了希望,又陷入踌躇。他看了看同样忧心忡忡的妹妹,说道:“可总不可能让你将她们送回去,再回来吧?说不定这途中雾就散了。但若是这么等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食月山的一切都太过反常。”皎沫摇头道,“不论你们做什么决定,我都可以听你们安排,我是相信你们的。不如,还是谢公子来做决定吧。”
谢辙可还有点怕她这么问。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他当然知道,可是他同样不想友人遇到危险。他犹豫再三,实在担不起任何人受伤的责任。不论聆鹓还是弥音的事,对他二人来说都是惨痛至极的教训,他们承担不起更多悲剧了。
“我……还是劝你们回去。”
问萤的眼睛明显暗淡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要埋怨些什么的。可是她大概太难受了,还是坐了回去,什么都不说,只是鼓着的脸像在赌气。谢辙进一步解释道:
“从道理上讲,天狗冢那种地方有多危险,你们也是知道的。万一真有什么传言中可怕的诅咒,我们不该四个人无一幸免。”
“我不怕啊!”问萤立刻站起来说,“我哥都去了,我怎么能……”
说罢,她感到一阵晕眩,又重新坐了下去。看她这样,寒觞自然不允许她冒险。
“别闹!要是你也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照顾奶奶!”
问萤不吭声了。皎沫顺着她的头发捋了捋,以示安慰。谢辙继续说道:
“从私心上讲……你们也都听我们说过叶姑娘的事,还有薛姑娘的事。我知道你们其实都颇具实力,但连战场上都刀剑无眼,这等禁忌之地更不该多说。目前为止,我们还未在食月山遇到什么麻烦,相信你们回去要比继续走更安全。我们……也实在不敢看到更多亲友出意外了。希望就算是为了我们——”
“不必多说了。”皎沫抬起一只手,“若你这样讲,我当然就明白。”
“还有一点,”谢辙又说,“倘若……食月山的裂谷里真出了什么大麻烦,连累了天狗冢外的人类的世界,可就糟糕了。我想拜托你们,要是遇到什么异变,可以疏散山村里的老人。他们虽然选择留下面对危险,但是……我们无法真的看到这一幕发生。既然你我已经知道,就更该阻止。”
寒觞连连点头,皎沫也完全理解,只有问萤还有些闷闷不乐。皎沫开始劝导她。谢辙的那番话她都听进去了,只是还有些不甘心。她垂着脸,双脚不安分地在地上来回摩擦。在皎沫与她说话的时候,寒觞就望着她。他想起在过去妹妹还不能很好地化形成人类时,狐狸的耳朵和尾巴总是暴露出来。这几乎是所有狐狸在学变形时一定会遇到的问题。那个时候,若是谁说她两句,她闹脾气了,就会像现在一样耷拉着耳朵,尾巴闹脾气似的扫来扫去。
越是能想起这些事,他越是不想让问萤受到一点危险。
“这样吧,我们再待一阵子。”皎沫说,“你们先走。什么时候雾散了,我们什么时候下山去。若是雾太久不散,我们就慢慢走。”
问萤不做辩解了。她在皎沫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顺便踢走一块脚边的小石头。寒觞不想做太多离别的“仪式”,他更担心那样会成为某种不好的预兆。通常随意而轻松的道别才更容易迎来重逢,这是他混迹人间多年总结的经验。
于是,去往天狗冢的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谢辙当然没有忽悠他们,他确实能看得清该如何前进。只是神无君的气息被这紊乱的妖气完全掩盖,寒觞无法再判断出正确的路了。一路上,他们都各怀心事,沉默不语。唯一两人都能意识到的事,便是对于天狗冢的诅咒,他们谁都没再提过。
没关系……既然有神无君在,就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