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3>1</h3>
杨启程出院后,就在杨静陪同之下回旦城了。
杨启程去办理离婚手续,杨静则是去给孙丽扫墓。
这些年,杨静几乎是有意识地要将孙丽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
在公墓里,她挨个挨个,找了很久,才找到孙丽的。
墓前荒草丛生,她蹲下,一点一点把草拔掉。
累出一身汗,才总算收拾干净。
杨静把带来的一束玛格丽特放在墓前,自己在旁边坐下。
二月初的东风吹来,已然带了一点儿暖意。
“这儿有点寒碜,应该把你送去更好的地方,”杨静望着头顶瓦蓝的天空,“不过,我估计你不希望我把你再掘出来,折腾一道。也挺好的,你看,能看见天。”
她闭了闭眼,感觉有风拂过她的发。
人之一生,所有的抗争最终都将归于和解。
吹了很久的风,直到心裏一片澄明。
杨静站起身。
“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也……”她顿了一下,突然就不知该说什么,住了声。
“我走了,”许久,她才又说,“以后再来看你。”
回到宾馆,杨静掏出钥匙,打开门。
杨启程已经回来了。
杨静往里看了一眼,看见放床单上的绿色的胶皮本子。
她没说话,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伸手抱住杨启程,“哥。”
“嗯。”
从今往后,所有束缚他们的前尘旧事都已荡涤干净。
远方,只有清澈明净的未来。
<p/><h3>2</h3>
等伤好彻底了,杨启程重新拾起工作。
虽然钱是一点也没有了,但有早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
他问缸子借钱,注册了一个小公司,去韩梦老家做一些生鲜食品的经销,之后在那边直接做食品深加工。
不像以前有人支持时,每一步都如履平地,现在每天起早贪黑,拉客户赔笑脸,一单一单,赚得全是辛苦钱。
但也不觉得辛苦,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
每周,他都要回一次帝都。
巷陌深处的那件老房子里,总有一盏灯点着,在等她。
<p/><h3>3</h3>
有天,杨静整理完厨房,发现桌子上多了个天鹅绒的盒子。
她打开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又立即合上,衝着浴室里喊了一声,“哥?这是什么意思?”
杨启程在对着镜子刮胡子,“你说什么意思?”
杨静笑了,走到浴室门口,歪头看着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杨启程通过镜子看了她一眼,“你收着就行。”
杨静嘟囔一句,“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她咳了一声,开始背他当年写给他的那封信,“杨静,希望看到这信的时候,你已经平安了……”
杨启程放了剃须刀,挑眉,“我看你是欠收拾。”
<p/><h3>4</h3>
杨启程给杨静拉开车门,自己坐上驾驶座。
发动车子,他问她,“怎么样?”
杨静闷闷地说:“申上了。”
杨启程看她一眼,“申上了,怎么这个表情?”
杨静没说话。
杨启程摸了支烟点燃,抽了一口,没再说什么。
到楼下,他说:“在车上等着。”
杨静愣了愣,“干什么?”
杨启程没答,拉开车门下去。
十分钟后,他从楼上下来,拉开车门,往杨静手里塞了两本户口簿。
“走。”
杨静疑惑。
杨启程看着她,“出国可以,先把证领了。”
杨静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了。
她瞅着他,“哥,原来你也怕啊。”
杨启程哼了一声。
“你放心啊,”杨静眉眼全是笑意,“全世界男人,加起来也没你一半好。”
杨启程听得受用,挑了挑眉,“拍马屁没用,证还是得领。”
这一天,他们花了九块钱,把证打了。
谁也没告诉,晚上开了一瓶红酒,当做庆祝。
这天夜里,他把她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凌晨,累得再也动不了,她快睡着时,听见他贴在她耳朵,说了一句话。
“哥舍不得你,但是哥等你。”
<p/><h3>5</h3>
“喂……”
这一个电话,杨静踌躇了很久很久。
杨启程告诉她,旦城的房子装修好了,她研究生一毕业,回国就能直接入住。
导师告诉她,以她的成绩,可以继续往上读,而且申请全额的奖学金没有丝毫问题。
杨启程应了一声,问她吃饭了没有。
他已经能够将中英两国的时差,换算得十分自如。
“吃过了……”
杨静心裏有事,说话有点分神。
聊了两句,杨启程大约也意识到了。
片刻,他说,“有什么事,直接跟哥说。”
杨静心裏堵得难受,叹一口气,“哥……对不起,我可能……还要继续在这儿读书。”
那边沉默了。
杨静有点慌,哑着声音喊了一句。
那边笑了一声,“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你想读就读,没事,不在乎这几年。”
杨静心口发堵,“你想我吗?”
“你他妈……这不是废话吗?但是,杨静,我不像你,你还年轻,多见识见识没坏处。我不希望到时候,你为这事儿后悔。你想回来,随时回来,哥等你。”
杨静眼眶发热,“嗯。”
杨启程顿了一下,“那你呢?”
“想,”杨静哽咽,“特别想。”
一周后,杨静下课,回到自己租的公寓前,看见门口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惊呼一身,飞快跑过去。
杨启程张开手臂,将她抱了个结结实实。
“怎么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突击检查,懂不懂?”
杨静“嘿嘿”笑了一声,又问,“过来顺利吗?”
“跟人一块儿来的,不然全是英语,我得抓瞎。”
杨静领着他上楼,“下次你跟我说,我去接你。”
公寓是两人合租的,室友去实习了,只周末回来住。
杨静关上门,给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哥,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杨启程洗完澡出来,杨静正在帮他把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挂起来。
他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揽住。
杨静停了一下,转过身来,仰头,跟他接吻。
吻越来越深,杨启程伸手,直接把她衣服推起来,压到身后的床上。
窗户还开着,杨静喘着气,提醒了一句。
杨启程坐起来,将窗帘一拉,紧接着身体覆盖而下。
很久没见,她几乎快要忘了他手掌的力度和温度。
快进去时,杨启程停下来,哑声说:“没东西……”
杨静抱着他的背,声音发颤,“没事……”
杨启程目光沉沉,看着她,就这样把自己深深地埋进去。
宛如疾风骤雨,怎样都觉得不够,好像唯有把彼此都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弥补这些时日思念的痛苦。
待了四天,杨启程回国。
临行前,叮嘱她别分心,好好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