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儿肥!女孩子家不知道害臊!”他假作斥责,脸上满不是这么回事。幸福装不下了,就从笑容里溢出来。他去扳她小巧的下颌,她眼里波光潋滟,他把唇印上去,吻她的眼睛。一点一点挪下来,贴在丰|满的唇瓣上。
这是甜腻蚀骨的香艳!她气喘吁吁地扬起手臂圈他颈子,把他的舌头勾出来,半吞半含着,用力吸了吸,“还装么?快说爱我……快说……”
他的脑子全乱了,能感觉到的只有她火辣的吻。顺势把她压在榻上,他简直要疯了!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咻咻的鼻息,把他推进深渊里去。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暖,我爱你……一直爱着你……从你五岁起就爱你……”
她喜极而泣,眼泪从两颊滔滔流下来。终于等到他这句话,等得心力交瘁,心境都苍老了。
加深这个吻,彼此都觉不够,恨不得长到对方身上去,嵌进去,再也分不开。
外面校场上演兵操练的吆喝声隐约飘过了纸糊的窗棂子,也就一瞬,神思变得清明。他慢慢停顿,收回手,把脸栖在她的颈窝里,半晌才平复下来。
真是死一样的煎熬,他对她有强烈的欲望,这叫他感到惭愧。他爱她是一桩,但对自己嫡亲的外甥女下手,又是另一种迥然不同的心情。也许爱和性是分不开的,因为爱,所以想要得到。然而如此简单直白的道理,到了他这裏就要变得困难了。他到底不是禽兽,最后一道防线不能突破。
肢体上有残存的记忆,她曾栖息在他手心裏,美好得让所有男人发狂。他忍得生疼,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能再得寸进尺。蓝笙是插在他心头的一根刺,他在吻她的时候都无法忘记,她和蓝笙过了定,有一半是属于蓝笙的。他抱着自己的外甥女,抱着好友的未婚妻,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
她枕着他的胳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两个人躺在胡榻上,额抵着额,心跳紊乱,气息也紊乱。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停下,但只要是他决定的总有道理,于她来说他爱着她就足够了。她不敢去问他他和知闲到了怎样的地步,怕触到他的痛处。两个人都有软肋,都害怕伤筋动骨。明天的事怎么样不可预知,但愿出现好的转机。他的婚期日益临近,她的恐惧也日益强烈。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走到这一步,又容不得她不去想。
谁能够坐看深爱的人另娶他人?如果没有占有欲,便不是真正的爱。她考虑过贺兰的话,属于你的东西不要放弃,她应该把握住。容与是个强大的人,有着将领典型的固执。除非他自己转变,否则别人无法左右他的思想。难道真的要像贺兰说的那样引诱他么?然后利用他对她的愧疚锁住他,让他不能展翅,沦为她的裙下之臣?
她到底没有这样大的决心,也没有那样大的魄力。不是他自愿的,即使留住一时,日久年深了也会恨她。如今是两难,进一步未必是奇峰险滩,退一步也未必海阔天空。
她去揽他,没有甲胄的身体是真实的血肉之躯。她说:“容与,我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你不要和知闲成亲好不好?”
他的嘴角拉出个无奈的弧度,“然后呢?你也不嫁蓝笙,跟着我东躲西藏?也许还要被朝廷悬赏缉拿,几十年,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她沉寂下来,不是考虑自己,只怕为了自己的自私毁灭掉他。她怅惘道:“我不爱蓝笙,你是知道的。就算硬着头皮成了亲,也还是不快乐。”
他当然可以体会,他的处境和她一样,但是没有选择,不管将来和谁婚嫁,配的人都不可能是对方。她太年轻,考虑不了那么多,自己却是个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要扼制现在的局势,只有靠他的冷静处理。
他支起身拉她坐起来,替她拢好了头发和衣襟。打圈领上的飘带时手指僵硬,小心翼翼唯恐触碰到她。心裏也懊恼,自己昏了头,这样的事居然出现了不止一次。他真是没脸面对姐姐,她也许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人足重、不务矜夸”的赞扬声背后,会有个肖想自己外甥女的肮脏的灵魂。
“来了有阵子了……”他垂眼道,“耽搁久了贺兰不说,兰台的人也要闹家务,早些回去吧!”
她早知道是这么个不了了之的结局,果然的不出所料的时候,还是叫她灰心到了极点。
“那你好生歇着吧!”她道,“兵书都叫人送进殿里去了。”
他应了声,送她到门口。又想起来一桩事,便道:“你捎话给贺兰,让他近来仔细些。不该做的事少做,免得引火烧身。”
布暖听了心头一跳,暗想莫不是他对太子妃干的好事败露了,天后忍不住要和他算总账了?她戚戚道:“可是有什么风声么?”
他不方便同她明说,只道:“总之不妙得很,如今魏国夫人也不在了,内宫没人能给他撑腰。若是再横行无忌,少不得落个惨淡收场。”
她听了发慌,一味战战兢兢地点头。他的视线落在她光洁的脖颈上,那两处紫痕让他汗颜得很,只得仍旧把帕子系上去。
她也没了停留下去的心肠,反正自己和他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贺兰的处境堪忧,便辞了他,匆匆出了北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