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笙皱起眉头,他虽然依旧为他们的事奔波,但心裏到底还有气。感月这么说,他泄愤地回过身来,狠狠道:“我凭什么要救他们?难道他们给我的耻辱还不够吗?一次又一次给我戴绿帽子,换作你,你能接受这样的行为么?是该严惩他们,叫他们长点记性。我乐得袖手旁观,他们伏法,对我来说有百利无一害。你来求我也没用,我没有那个援手可伸。”
感月一点没觉得这是大问题,说不清了正好,越糊涂于她越有利。她扬了扬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是有事相求,你先听听我的话吧!”
感月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她说:“我瞧上你了。”
她迎上去,斟酌了下,“姐夫是不能再叫了,我叫你什么好?”
他倒被她说得发怔,看她含羞带怯的模样,他心头突地一跳。再想想刚才对她发火着实不应该,便换了副声气道:“你家大人知道你到我府里来了么?别一声不吭的,惹他们着急。”
他冷笑,“有风度?我从来不是个有风度的人,你太高看我了。”
她有些尴尬,绞着指头道:“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他们真心相爱,你何苦掺和在里头?你这么好的人,自有别的姑娘来爱你。成全他们,显得你有风度。”
她傻愣愣地摇头,“不是,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有风度。举止从容,谈吐得体,一看就是个有教养的人。”她献媚地笑,“你别妄自菲薄,其实你真的很好。”
“你是甩手不管了吗?那我如濡姐姐怎么办?”她喃喃着,歪歪靠在凭几上,“你不出面,他们岂不是没救了么!”
他暗暗叹息,能有什么呢,无非是容与和布暖下狱的事!其实他真不该再插手,他心裏的苦楚够多了,还要为他们脱罪,把自己弄得分外轻贱。可是他像中了邪一样,听说叶家派人往洛阳去,他撂下公务就策马追赶。奔袭千里,他竟不知道长安和洛阳可以一天往返的。所以,他能办的事都尽了全力,接下来便听天由命吧!他总算对得起布暖了。
她倒不说话了,复低下头吃饭。
蓝笙果然吓了一跳,调开视线道:“罢,我告诉你也无妨。洛阳夏家我去过了,软硬兼施,总算那夏侍郎是个知情识趣的,明日布暖的身世未必套得出来。至于他们逆伦一事……我是没打算上堂,着实丢不起那人。脸面要紧,还得他们自己另想法子。”
感月只得纳福道是,临走瞥了瞥蓝笙,目光如电。
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看上去极其狡诈。蓝笙没来由地觉得心虚,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大唐民风再开放,像她这么特立独行的真少见。他居然发怵,自己像是落进陷阱里的猎物,这种被人算计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脱下两裆,垂眼道:“你还要在这裏过夜不成?姑娘家,夜不归宿让别人怎么说?回头你爷娘要怪罪我,我可担当不起。”
她微微侧过脸,灯下的面容轮廓柔和。稍瞥了瞥他,嗡哝着:“我大姨母知道的,她问我干什么去,我说去找救星。”她重新正脸看他,“你在我眼里就是救星,一点不假的。”
她嘬了嘬唇,阳城郡主知道她是布暖的表妹,好像不大欢迎的样子。她说要等蓝笙,她也没说什么,就指派人领她进客堂里。露了一面后,再也没来瞧过她一眼。底下人只给她送茶水,可怜她早饭都没吃成,硬生生撑到现在。可她不好意思说,就轻描淡写地应,“我不饿。”
她搁下筷子,正色道:“你不必觉得惊讶,被女人瞧上又不丢脸。我同你说,你明日不去,我就一直缠着你。我说到做到,你若无动于衷,我就要觉得你也瞧上了我,故意拖着是为了多和我相处。”
厨房往园里运菜了,碟碟盏盏铺排了满桌。他盘腿坐在食案前,脸上像盖了层严霜,“感激我,但是不爱我。她是我的未婚妻,然而她爱的是容与。”
她也老大不客气,“叫蓝将军或蓝笙都太见外,我听殿下晤歌晤歌地叫,这名字我喜欢。”
“晤歌?”她突然道。
他有些奇怪,很多女人说他是花花郎君,但从没有听别人说他是救星的。这是个新鲜的称谓,他恍惚快乐起来,放缓了嗓音道:“等了这半天,吃饭了么?”
她正沮丧时,不料郡主又道:“他不愿去,我倒可以代为出面,不过你要答应我个条件。”她的眼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你比起你表姐,姿色略逊一筹,不过尚还过得去。半个月后的大婚务必如期举行,我不能叫人看我郡主府的笑话。暖儿那头是不成了,短期内我也没有称意的人选。如果你愿意,就代姊出嫁。我派人查了你的身家,马马虎虎还能凑合。晤歌脾气犟,娶生不如娶熟。他瞧着暖儿面子肯定不会为难你,至于后面能不能和他做真夫妻,就看你的造化。怎么样?你不是瞧上他了吗?这个条件能不能答应?”
感月不敢置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么?她试探道:“若是不能呢?”
蓝笙没听清她说什么,往他碗里布了菜道:“你今晚怕是要留宿在我府里了,回头我吩咐人给你备屋子。”
感月开始胡思乱想,备什么屋子,这裏不是有榻有床么!大不了分开睡,将就一夜的她十分不介意。
阳城郡主一哂,“我蓝家世代单传,不能到你这裏绝了后。三年无子嗣就是犯了七出,理应被休弃。”言罢又和颜悦色,“但你若能收住他的心,我一样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