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昼开夜合,它们也始终相亲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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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叶医生?我是丁默城。……嗯,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丁默城抽完今晚的第二支烟,预约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透过露台的玻璃门看着在床上倦极睡去的高云珊,眼里的温柔不舍还来不及收起,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医生说完,很多很多的专业名词,他近来在网络上也搜索了解过不少,听来并不陌生。
“……嗯,我知道了。……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上次拜托你咨询国外的心脏移植术有什么消息吗?专家怎么说?”
……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叶医生。”
丁默城收了线,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在高云珊身上流连。
右边肋下的疼痛又来了,不,应该说是一直在折磨困扰着他。
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生、老、病、死,原来也不过是近在眼前的事,真的要面对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
他只是舍不得,好不容易,才能重新亲近一些,彼此之间却又隔着那么多人和事。
丁默城钻进被子里,抬手把睡袍扔到床下,重新将她纳入怀里。什么也不做,就只是想没有遮蔽阻隔地抱着她。
高云珊迷迷瞪瞪地睁眼,“唔,天亮了?”她记得他们还要赶飞机回去,出来两天,她想儿子了。
“没有,还早呢,睡吧!”
他的手臂圈在她的腰上,高云珊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呼吸均匀地沉沉睡去。
丁默城在她侧脸烙上一吻,轻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没法再爱你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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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下了一场雨,临近农历新年了,气温也不再那么低迷。
古朴街道临水而建,很多年过去,新的开发区还没有把触角伸向这里,岭南风致还随处可见。
丁默城走过青石板铺就的石桥,路面很滑,他走得极为小心。
“有人吗?石老在吗?”
老旧的木板门还没有贴上新的春联,倒写的福字还是旧的,早已被冲刷得发白。
年轻陌生的男人跑到柜台跟前,“啊,您有什么需要?”
丁默城往里间看了看,“我订过一方鸡血石,地子是黄色的,用来雕章子。”
“噢,您稍等,我看看……是丁先生吗?”
“对。”
“石料在,已经打磨好了,我拿给您看。”
艳丽温润的红色,沉甸甸地躺在手心里,丁默城勾起唇,拿出怀里的“不悔”跟它放到一起,花色纹理相得益彰,确实难得。
“石老呢?为什么字还没有刻上去?”
年轻人神情有些悲伤,“对不起,我爷爷刚刚去世了,弥留的时候已经拿不稳刻刀,没能给您完成。我们都不懂这个,只等客人把预订的石头和章子都领走,就要关掉这家店的。”
丁默城愣在那里,手心里还紧紧握着那两块小小的石头。
“死了?”
“实在不好意思。”年轻人也不计较他的无理,因为他的脸色看起来也的确是糟糕极了。
这方印章,也许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吧!太重要了,放了太多的期许进去,最后却还是什么都不能改变,他一定是很失望。
彩云易散琉璃脆,原来有些事错过了,真的是一生难以挽回的遗憾。
丁默城有些失魂落魄,坐在车子上,半天也没说要去哪里,司机不敢问,也只有干坐着等。
他看着窗外古老斑驳的街道,想起他未曾蒙面的岳母大人似乎是岭南水乡人,云珊也是出生在那里的。
是不是有很多园子都像藕园那样,柳影三亩,藕花半塘?
她陪他去过他的家乡,可是她出生的地方,他还不曾造访。
什么时候,还有没有机会,能让他陪着她一块儿去呢?这回都怪他蹉跎半生,来得太晚,可是那里应该有很多这样的老店和民间工匠吧,一定能把“相思”二字雕得清雅别致。
他记得她说过的,要用鹅黄地子的鸡血石,玉箸篆……
“先生,丁先生……”司机扭头叫他,“您的手机在响。”
丁默城接起来,医院打来的,可以说是很好的消息,可是他的心还是不断地沉下去,沉默很久才说,“我知道了。”
他很快打给云珊,那边信号很差,他问她,“在哪儿呢?”
“……去医院的路上,方大哥情况好像有了变化,我得去看看!”
她好像走的很急,听起来有点喘,丁默城问,“要不要我来接你?这个时间不容易拦车。”
“没关系……我上车了,回头再打给你……快没电……”
丁默城握着手机的指节紧得发白,“他可能会醒,你照顾他两天,没事的。”
“……嗯,你……孩子……等……”
信号实在很不好,她后面说了些什么,他都听不清了。
他回到家里,看到她还有一幅画没有画完,右下角署名的位置还是空的。
他手里还握着两方小小的鸡血石,刻着不悔的那一个,放在了她画架的旁边,空白的那个他舍不得,还是留在自己身边。
工作台上有很多铅笔,淡黄浅绿,笔尖却长长短短的。
他仿佛可以看见高云珊坐在那里,认真地写写画画,发现笔头钝了,就立马换另一支。
她不喜欢灵感中断,所以总是没有铅笔可用的时候才想起来削。
丁默城拿起旁边小熊的笔刀,一圈一圈,帮她把每支笔都削好。
豆丁推门进来,看到他在削铅笔,热心地也要帮忙。台子不高,丁默城把儿子抱在腿上,教他怎么用巧劲才能不把笔芯拗断。
“爸爸,老师今天给我们讲了田螺姑娘的故事,妈妈明天回来看到铅笔都削好了,会不会以为是田螺姑娘帮她的?”
丁默城笑,“她知道是我们。”
只要他们一直在她身边,她就会知道,是他们父子俩做的好人好事。
“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疼了?”
豆丁看到丁默城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
“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走,我们去找赵爷爷拿药。”
他痛得几乎站不起来,但还是抓起手边的笔,在那幅未完的画作下面龙飞凤舞地写字。
豆丁牵着他的手,小心地想要支撑住他,偏过头问,“爸爸,你写了什么?”
丁默城不答。
等到他再长大一些,就会懂了,那么简单的四个字,是他的爸爸妈妈想对彼此说的话——
不悔,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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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等舱里很宽敞,空乘端来两杯橙汁,豆丁很有礼貌地说了谢谢。
这还是他头一次坐飞机,看什么都很新鲜,还悄悄地跟丁默城说,“爸爸,这个阿姨好漂亮呢,可是还是没有妈妈漂亮。”
“嗯,你妈妈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最漂亮,不是艳压群芳,而是在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可以替代她的那个人。
他曾经是最荒唐的男人,他可以找到无数的替代品来哀悼自己的初恋,可是他知道,他找不到任何一个人来代替云珊。
他的云珊。
飞机滑行由慢至快,从窗边看出去,竟然能看到地平线上蓝金色的光芒。
丁默城想起云珊在纸上画的那幅画,如果再放到他的跟前,他会认为是日出还是日落?
不知道呢,云珊,如果人生还能重来一次,你和我是不是还会做相同的选择?
还是像如今一样,疼痛和疯癫,你都看不见?
“爸爸。”
“嗯?”
“医生爷爷说人的心脏跟拳头差不多大,是真的吗?”
“嗯。”
“那我的心脏不是只有这么一点点……怎么能跟爸爸的心脏交换呢?”
“是移植,不是交换。做完手术,你的心脏就不再有破洞了,可以回来上学,跟妈妈在一起。”
“那爸爸呢?”
“爸爸……在美国等你们。”
人就是这样,会离开,也会重逢,今生今世,他用心等过的人,实在不多。
所以,云珊,你一定要来,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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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这就是我最初设想的结局,从想到要写这个故事开始,就是想以这个为结尾~但是,但是,咳咳,作为一个有节操的亲妈,我还是要说杯具神马的最讨厌了~到这里,算是完成了我的夙愿,接下来自然是要满足大家的恶趣味了(众人扑过来猛踩~)所以不要被完结两字吓到,明天,还是丁丁和珊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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