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没有机会告诉唐小泊,我不是布小曼。
说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让他们把愤怒和敌视加到布小曼身上去吗?而,唐小泊会因为我冒充布小曼,会因为他没有带真的布小曼去见齐洛天,而愤怒吧!
那些日子,我变得很沉默,而我,也在和布小曼冷战。
布小曼没有见到齐洛天父母的绝望和痛苦,如果她见到了,她会后悔吗?会后悔那么残忍地对待齐洛天吗?
我和布小曼之间有了那么深的间隙,潜滋暗长。
还有一件事,我连张初初都没有说。
我开始和唐小泊来往。
那是在齐洛天的葬礼后。
齐洛天的葬礼,我没有去。因为唐小泊对我说,齐洛天的父母不愿意看到我,这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
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等到他们离开,然后捧着一束小白菊,那些小小的花朵,带着暗香。我深深地嗅了一口,再嗅一口,我把它们放到齐洛天的面前,我对着照片里笑容灿烂的齐洛天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而齐洛天,永远留在了这一年。他再也不会成长,再也不会用圆珠笔去写喜欢的人的名字,再也不会在游泳池里矫健如鱼了。
死亡,就是停留,就是永远的停留了。
原来,关于永远,是这样仓皇的字眼呀!
转身的时候,唐小泊在我的身后。
他没有看我,只是对着相片里的齐洛天说,布小曼,对不起,其实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我不是布小曼,但我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说出真相来。
我一直都记得和唐小泊看的第一场电影是《这个杀手不太冷》,在“都城影院”,玛蒂达对莱昂说,我想我是爱上你了,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然后,唐小泊的手在黑暗里稳稳当当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身体惊鸿一片。
那么多的欢喜,那么多的讶异,那么多压抑而隐忍的情绪。我感觉到我手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春暖花开了,感觉到我的呼吸,停了一下,再停一下。
这是我的初恋吗?
我那么清楚,那么清晰地知道,我喜欢唐小泊。但我那么害怕,害怕唐小泊不会喜欢我,他看我的眼神那么冰凉。
但他握住了我的手。
是因为喜欢我,才会握我的手吧;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来找我的吧。而我,我一定要告诉他,我不是布小曼,我是麦凉。
我是喜欢他的麦凉。
我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无法隐藏自己喜欢唐小泊的眼神。
那天在葬礼后,唐小泊告诉了我他和齐洛天的事。唐小泊小时候得过一场很严重的病,造血功能障碍,治疗这种病唯一的办法就是换骨髓,而他的血型是非常罕见的RH血型。可是唐小泊的父母和他的骨髓无法匹配。后来他们在医院的病历库里找到了另外一个血型和他一样的男孩,他就是齐洛天。骨髓配型的结果,齐洛天符合骨髓配型要求。
唐小泊活了下来,是齐洛天的血救了他。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和齐洛天一样的血型。他们惺惺相惜,何况年纪相仿,所以两个人甚至是两家的关系都非常好。
在唐小泊看来,齐洛天就是亲兄弟。
他们的父母甚至买了同一个小区的房子,做了邻居。齐洛天一直很优秀,成绩优秀,性格淳厚,倒是唐小泊散漫和任性。
即使两个人的性格南辕北辙,但并不妨碍他们的亲近。
只是齐洛天遇到布小曼的时候,他中规中矩的人生却发生了改变。
那些夜里,他不断地对唐小泊提到布小曼,提到她是怎样的美,怎样的出众和优秀,怎样的骄傲和独特。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他那么地无所适从。
布小曼的冷漠让他痛苦,这样的痛苦让他绝望。
而我也懂得,齐洛天的自杀,对唐小泊来说,是怎样的痛心和难以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