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光的洪流(1 / 2)

半离 梅吉 6448 字 7个月前

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了。

布小曼和唐小泊决定,不报警。但还是担心他再来伤害布小曼。唐小泊说,他会来护送布小曼。

段锦年说,你的手还受着伤。

没事,我可以的。他深情地看着布小曼,而我,安静地垂下了眼。

唐小泊真的每天都来找布小曼,而我沉默地和段锦年走在他们的身后。天是苍蓝色的,他们的背影在明媚的春光里是那么妥帖,那么安好。当他侧过身子微微注视她的时候,他的眼神忧郁迷人,宛若城堡中的王子;而布小曼表情恬静,长发飘散,风鼓起她的碎花裙子,是真正公主的模样。

我的脚上,是一双有些旧的帆布鞋。而,没有,也不会有一双水晶鞋是为我预留的吧。我的身体变得黯然,我的内心是一片荒凉。

因为唐小泊的手不方便,所以当他需要拿书本时,布小曼会帮他放到面前。当他要喝水时,她会托起杯子放在他的嘴边;当他在公车上无法拉扶手的时候,她的手就紧紧地扶住了他的胳膊……他们之间的话语很少,但他们很默契,那种默契自然流畅,而布小曼从来没有如此温柔地待一个男生,她是被感动了。

只是唐小泊的眼神里还是有纠葛,我知道是因为齐洛天。齐洛天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他到底是因为布小曼死掉的,唐小泊的守护是矛盾的。他想要恨,却又越发地沉溺,他想要站在更远的地方,却又比上一次更想要靠近她。

而我,静静地走在他们身后的我,会觉得,那么地思念。原来即使一个人在你的面前,你也会抑制不住地去思念他,因为即使你们只有一步的距离,却怎么也跨不过去。你的思念,是因为失望,很失望。

可是,是爱遇到了我们,不是我们遇到了爱。

我们都没有办法重新选择,没有办法把它塞回到瓶子里封起来。夜里,我趴在窗前写日记,稀落的字迹,然后发现,竟然都是“唐小泊”三个字。

我被思念打倒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会早早地站在布小曼家楼下,因为我知道,唐小泊会出现。虽然他等待的人始终只有她。

那个早晨,我到的时候,唐小泊也已经到了。他干净挺拔的身躯,乌黑的剑眉还有清澈的眼睛,在晨曦里,让我沉醉。

我朝他走了过去,是三步距离的地方,我停了下来。每次都是这样,我不会离得太近,因为唐小泊面对我的时候,是更多的沉默。他沉默,我静默。我们两个人,就站在布小曼家的楼下,静静地等着她的出现。

隔一会儿,段锦年会来。他会一边朝我走,一边向我挥手。他说,麦凉,你今天很有精神。他说,麦凉,昨天晚上香玉开花了。他也会说,麦凉,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但是我只带了一把伞,反正我会来接你的。

我就笑了,段锦年总是让我觉得很温暖,让我灰下去的心能够恢复力气。

这个早晨,在布小曼下楼的时候,唐小泊突然和我说话了。他说,今天起风,你应该穿件外套。

我腾然地看向他,我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是关心我吗?

你去告诉她……让她带件外套……唐小泊随即说。

哦,原来是这样的。是因为布小曼,是想要告诉布小曼加外套。

放学的时候,果然变天了。雷雨交加,狂风大作。布小曼带的外套正好穿上,她要脱下来给我,我说不用了。

出了教室的时候,看到唐小泊和段锦年举着伞朝我们奔了过来。

布小曼对唐小泊说,你把手放到荷包里,不要被雨淋湿了,我来打伞。

他就把伞递了过去。他们在雨中前行的时候,她努力地把伞举得高高的。段锦年拍拍我的肩,走吧。

他们越来越……熟悉了。我喃喃地说。

麦凉。段锦年困顿地看着我。

我没事。我竭力地笑。真的,我没事。可是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因为段锦年并没有笑,他的眼睛湿湿的。

有一天傍晚,我们在段锦年家的花房里,浇水施肥锄草。唐小泊因为手不方便,所以在一边安静地看着。

我对段锦年说,我想去花园里散步。

段锦年了悟地说好。我是想要把这样的时间留给唐小泊和布小曼。

在花园的秋千上,段锦年递给我一杯水。我突然觉得,段锦年总是这样安好,每次会在我觉得口渴的时候拿水给我喝。

现在的麦凉,好让人担心。段锦年温言地说。

我把手拳起来放在心脏的位置,捶打两下。别担心,麦凉的小宇宙还在发光呢。

如果实在觉得难受,你不要再见他了……停顿片刻,段锦年犹豫着说。

可是……我就是想见他……我是不是很傻?

麦凉不傻,麦凉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他浅笑。

我握住手里温润的杯子,端起来,大口地喝水,喉咙里咽下的,还有汩汩的酸楚。我能做到不去见他吗?见他,会让我觉得难过;不见他,会让我觉得更难过。原来不被爱的女孩,就是刀锋上落单的人鱼,每走一步,都是痛。

我在楼下等布小曼,唐小泊在我三步的距离。我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谭铭,他在人群里晃了一下又消失了,但我确定是他。他还想要做什么?我追了过去,果然是他,谭铭。我喊他。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几乎认不出他来了,头发蓬松杂乱,眼神憔悴狼狈。

你……我还没有说完,他就又朝前面跑去,钻到了一个胡同里。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朝裏面走了进去,我知道这条胡同前面无路可走,谭铭一定会在裏面。但他还会做什么疯狂的事吗?因为得不到,因为觉得自尊受伤,所以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吗?原本的他有大好的前途,有光明的人生,但现在却在纠葛中,丧失掉信念。

我没有太靠近他,我知道这很危险。

你到底想要怎样?我们会报警的。

我……我只是想要看看她……我做不到……我已经想要离开了……在火车到下一站的时候……我下来了……我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谭铭哽咽不已,他蹲下去,抱着头,痛苦地撕扯头发。

谭铭……我朝他慢慢地走过去。他的痛苦让我觉得心酸,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都是陷入爱情沼泽里的昆虫,卑微而迷茫。我们不断地挣扎,不断地想要逃生,可是再挣扎,再挣扎,却陷得更深。

我蹲在他的面前,用手轻轻拍他的肩膀,试着让他平静下来。他的抽泣,变成了失声痛哭。他说,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做一件事,我宁愿放弃一切,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得不到。

他的眼泪落到了我的掌心裏。我不断去揩,却又有更多的眼泪流了出来。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明白“痛苦”,明白“失去”了呢?年少时的我们,所烦恼的也许是功课太多,上学太早,或者烦恼橱窗里的玩具还需要攒很久的钱,明天的八百米找什么借口逃脱……后来明白了,如果我们一直烦恼的只是这样的烦恼,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但成长里,我们遇到了更大的挫折,我们经历了爱,经历了恨……那是怎样的一个世界里呢?复杂矛盾得让我们无法坦然,让我们无法理解,我们只能朝前走去,也许这条路错了,也许那条路才是对的。但那时候,我们不懂呀,我们真的不懂。

所有的爱恨,是要在经历以后,才会彻悟。

传说人在最初是一个完整的圆,因为触怒了神,所以才被分成了两半。于是人开始寻找丢失的那一半。可我们总是容易找错……现在的你,只是没有找到属于你的另一半圆……我把段锦年告诉我的故事说给他听。

你不知道我心裏的痛苦……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

我有。我沉吟地说,我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可我觉得,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要拥有他才幸福,看他得到幸福,我们应该会觉得快乐。

可是……可是我很难过。

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而我,也会……

谭铭抬起头来,忽然呆住,吃惊地看着我的身后。

我回转过身去,看到了布小曼、唐小泊,还有段锦年,他们一路找了过来,而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他们的表情那么复杂,而我的身体变得很困顿。

一整天里,布小曼都很沉默。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看住我的眼睛。她说,麦凉,你要对我说实话,你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唐小泊?

我的心口悚然一惊,被撕扯出强烈的痛感。

不是……怎么会是他。我竭力地笑,努力掩饰慌乱。我不能告诉布小曼实话,我太了解她了,如果她知道我喜欢的是唐小泊,她一定会离他远远的,会想着办法让我和他在一起。

你撒谎!布小曼愤然道。她的眼神,像装了一把小刀,剜呀剜,想要看到我心裏去。

我没有……我是想要安慰谭铭才那样说……

麦凉,你不会骗我?

不会。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谁?

段锦年。是的,是段锦年。

我的心裏,有叹息滑过。我又撒谎了。只是,这样的谎言,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吗?不要,永远也不要。

第二天,再在布小曼家楼下等她的时候,我晚到了。那个时候唐小泊和段锦年已经到了。我尽力避免和唐小泊独处,我知道他复杂眼神里的欲言又止。也许他早知道,也许他一直在怀疑,也许他只是假装不想相信……我喜欢的人是他。但我真的很想把这个秘密藏起来。

谭铭……谭铭应该不会再来了……唐小泊你以后不用来接送我了。布小曼说。

唐小泊的眼神震荡了一下。

我亟亟地说,再过些时候吧……万一、万一……谭铭改变主意了。

不用了。布小曼冷漠地说。我就知道了,布小曼并没有完全地相信我,她还是觉得我喜欢的人不是段锦年,而是唐小泊。

那天夜里,我在街口遇到了唐小泊。

我连忙说,布小曼……我去帮你找她。

我是找你。

我们慢慢地走在倒桑树街。是初夏了,合欢花开得满树都是,偶尔有风吹过,会有一瓣又一瓣的花瓣落下来。我抬起手的时候,有一片花瓣就落在了我的手心裏,遗失的这一瓣会不会觉得孤独呢?

你喜欢的人……是我吗?沉默许久后,唐小泊犹豫着问。

不……不是……你和布小曼都误会了……我只是想要安慰谭铭……才故意那样说的。其实,我已经知道唐小泊找我的目的了,他是想要告诉我:不要喜欢他,不可以喜欢他。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我的心还是觉得很黯然。

不是我?唐小泊停下来,盯住我的眼睛。我在他的注视里,几乎要脱口而出,是你!但我努力地咽了下去。说出来又怎样,不过是他的负担。

我朝他的胸口打过去一拳,放心吧,我喜欢的不是你。

我喜欢的人,是段锦年。我偏着头,笑着说。

唐小泊的目光,如清晨的雾水,透彻,明亮。而在这样的目光里,我那么希望,这一秒,就是永恒。

我去找段锦年。我举着米依花的一瓣花瓣慎重地对他说,现在我要许下第二个愿望。

他浅笑着望着我。

段锦年,我们交往吧。我一字一句地说。

他的表情就怔住了,嘴微微地启开,随即说,好。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们只是假装……让布小曼相信,让唐小泊相信。段锦年,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你要帮我。我恳切地说。

好。是段锦年铿锵有力的声音。

为了让布小曼和唐小泊都相信我们在交往,段锦年说,我们四个人去游乐园吧。

在过马路的时候,段锦年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由着他,车水马龙,人潮涌动,我的身边是段锦年。

我和段锦年竭力地表现出情侣的模样。我们斗嘴,我们争抢一个甜甜圈,我们在人群里牵住彼此的手。段锦年附在我的耳边说,麦凉,我希望你真的快乐。

我的眼泪几乎落下来,只有段锦年如此地懂我。

在摩天轮上的时候,布小曼双手合十许愿,她说,希望麦凉和段锦年永远都幸福。

我轻轻地揽住她的肩,我说,我们都要幸福。

幸福是什么呢?小时候的一首歌,是“幸福在哪里呀,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为什么会在眼睛里呢?也许幸福真的很简单,只要我们觉得,那就是真的了。

我想到了我亲爱的朋友张初初,这个时候的张初初,是幸福的吗?离开倒桑树街以后,会真正快乐吗?

我们的命运,藏着怎样的谜呢?摩天轮慢慢地升高,再升高,我们离天多近呀,好像一伸出手去,就可以触碰到。可我们那么清楚地知道,即使离得再近,抬手出去,也是一片的空,空茫的空。

下摩天轮有个台阶,那个时候唐小泊伸出手来,布小曼稍稍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把手递了过去。我的肩膀被段锦年扶住了。他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很好吗?

是的,一切都很好。阳光如棉絮一样,翩跹,有芳草的清香,在空气里弥漫。而我仰起头来,仰起头时,眼泪就被逼退了下去。

我吹起了口哨,是郭富城的——对你爱不完……

段锦年安静地听着,听我吹了一遍又一遍。

唐小泊的手渐渐地康复,不再缠纱布。布小曼对我说,他的掌心还是会有两道疤痕,很触目惊心。她说,当他挡到她面前握住刀刃的时候,她真的被震撼了。

我知道,布小曼感动了,她看他的眼神,是柔软的。他们已经经历生死,他们已经有了患难与共的感情,他们……真的很般配。

周末的时候,段锦年说想要去郊外摘草莓。

布小曼穿着一件雪白蕾丝的小衫,过膝泡泡裙,圆头小皮鞋,清丽脱俗。唐小泊是白色的衬衣,卡其裤子,十分俊朗。我缩了缩脚,打量了下自己,一条灰色的七分裤,短袖T恤,脚上依然是帆布鞋,这样的我,有种灰扑扑的感觉。因为布小曼不会骑单车,所以唐小泊载着她。我和段锦年各骑一辆,段锦年知道我的技术很差劲,所以一直让我骑在裏面,而他就在我身边护着我。当我的单车歪歪扭扭的时候,他会腾出一只手来扶住我的车头。

蜿蜒的山路,满山遍野郁郁葱葱的树木,被阳光烘烤出了好闻的香气,抬眼望去,是一片美景。我深呼吸,深深地呼吸,希望大片的阳光能延伸到我肺里去,那里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这样,我的心脏应该也可以感觉到阳光的味道了。

布小曼揽着唐小泊的腰,她的表情很恬静、温暖。

我努力地别过脸去,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在意。但我的目光却还是要扫过去,不断地扫过去。

正是草莓的盛世,对着一片猩红点点,晶莹剔透,我们垂涎欲滴,欢呼着就奔了过去。草莓的淡淡香气沁人心脾,当我放一颗在嘴裏时,是很凉爽的甜。段锦年不断地在我的身边惊呼,麦凉,麦凉,麦凉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麦凉你看我发现了什么?听着他神采飞扬、欢悦无比的声音,我也被带动了起来。我们在草莓地里奔跑、追逐,我们为发现一颗精致的草莓而开心。再看我们,衣服上已经有了点点草莓的猩红色,狼狈得像玩过泥回家的孩子,天真而无辜。

我抬起眼的时候,看到布小曼和唐小泊正好笑地盯着我们看。我奔跑过去,拉布小曼起来。我说,帮我逮到他,我要罚他吃最青涩的草莓。

布小曼巧笑倩兮地由我拉着她,她说,麦凉,你知道吗?你的活力总是会感染到别人。

我有活力吗?以前的我,肆无忌惮,任性妄为。可是在遇到唐小泊以后,我开始学会流泪,开始心碎,开始觉得疼痛酸楚。我几乎摔倒下去,只是终于懂得,有什么是需要在成长里放弃的。

终于闹累了,我们四个人在草坪上一字排开,躺倒下来。

天,是孔雀蓝的颜色,阳光很晃眼。我轻轻地闭上眼睛,吹起口哨来。

然后,唐小泊跟着我吹起来。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也知道那首《对你爱不完》。他配合着我,我的眼泪漫了上来,悄悄地滚进了发际。

他可曾知道,吹这首歌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多么的仓皇。

你醒了。是唐小泊的声音。我起身,发现唐小泊正坐在我的身边。我下意识地去擦擦嘴角,刚才我竟然躺在草坪上睡着了。

他们去打水了。我还没有问,唐小泊先解释了。我困顿地站起来,我想唐小泊应该不会愿意和我单独待在一起。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收回我说过的话?唐小泊突然在我身后说。我腾地转过身去,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觉得你虚荣轻浮……因为你假借布小曼的名字,因为当我握住你的手的时候你没有拒绝……后来觉得你不是的,你很率真,开朗……我们以后,可以自然地相处吗?

我垂下了眼。原来他觉得我假装是布小曼,是因为我喜欢成为布小曼被人追捧,原来当他握住我的手,我满心欢喜的时候,他会觉得这是一个轻浮的女孩。女孩应该是矜持的,应该是高贵的,而我,只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欢。这样的直白,在唐小泊看来,是轻浮。

所以他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所以他说,我不可以喜欢他。他从来不怕伤害我,因为他觉得,这不是伤害,是警告,让我适时地撤退,远离他。他怕我缠住他,怕我不断地纠缠他。

不可以吗?唐小泊轻声地问。

我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冲他笑笑,我从来都拿你当朋友。

我们坐在草坪上,第一次友好地交谈。这于我来说,几乎是一个奇迹,唐小泊终于看到了麦凉的好。他说麦凉率真开朗,他说是误会了以前的麦凉。这很好,不是吗?我们之间再也不是冷漠疏远,不是沉默静谧,不是有意的躲闪和回避。

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开玩笑,聊天,玩耍。

当我告诉唐小泊,布小曼为什么不去看齐洛天的缘由时,他沉默了下来。我不想让他和布小曼之间再有误会,在是否靠近之间游离,在是否喜欢之间纠葛,在对兄弟的亏欠中矛盾。我知道,唐小泊眼里淡淡的忧伤,是因为他还没有办法心无芥蒂地面对布小曼。

但布小曼,布小曼的心裏也有一块隐疾,那是无法触碰的伤口。我能够想象,在那些夜晚,她有过怎样的哭泣,怎样的怨恨。为什么要自杀,难道爱她的心还不足够齐洛天活下来吗?难道就不想要看到她一点一滴地成长。他用那么残忍的方式给布小曼留下了阴影。

我也终于明白,认识十三岁的布小曼时,她为什么总是沉默和忧郁了。我们一起画画,我和张初初总是会画我的家人,而布小曼的纸张上,只有凌乱的线条。

我终于把唐小泊对布小曼的误会说清了,他的心裏,不会再有纠葛了。我想,齐洛天不会责怪唐小泊的,因为他也知道,布小曼有着怎样的震撼力。当望着她的时候,心就会沉醉下去。

那天从郊外回来的路上,唐小泊把单车骑得很慢,很慢。

夕阳西下,山间有氤氲的雾气升起。可是,我觉得,一切都更加明亮了,很清澈。

我的头发已经长了起来,过肩。暑假开始的第一天,我就去剪掉了,还是习惯自己极短的短发。剪头发的时候,我想起了冬天里剃的光头,想起了唐小泊为我戴围巾的模样。他的冷漠就像那个冬天的雪一样,透彻地寒。

布小曼有些遗憾,她觉得我留长发应该会好看些。她揶揄地说,你这样的打扮,乍一看,别人会以为你是段锦年的兄弟。她穿着裙子在我的面前旋转,旖旎得像一朵蔷薇花,身段曼妙,轻若流萤,美得芬芳四溢。

布小曼拿出她的裙子给我穿,是浅紫色雪纺长裙,吊带处有小小的水钻,很华丽,很精致。

试试,布小曼鼓励我。

我摸了摸丝滑的裙面,收身的腰际,心裏微微动了一下。

当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也惊讶了。

面孔绯红,眼波流转,一双白色的凉鞋,细细的带子缚在足踝上,足面上有一只彩色的蝴蝶。我抬起手来撑着腰,学布小曼的模样旋转,感觉到自己轻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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