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迷局(2 / 2)

半莲池 花清晨 10517 字 3个月前

“站住!”

只是眨眼的功夫,玄遥便移形挡在她的跟前,定定地看着她,“怎么?见着我就跟见着鬼一样?我很可怕么?”

青莲不答话,也不看他,双眼直直望向远处璀璨的星河。

“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玄遥顺着接引殿的方向看过去,“南天门?你想离开天宫?”

青莲微微蹙眉,不想被玄遥看出端倪,十分镇定地道:“只是随意走走。”

玄遥道:“这么晚了不回宫歇息,还四处乱晃,看来今日在座旁伺候那么久并不是很累,那么明天继续座旁伺候着。”

“喏。不知北帝还有何吩咐?若没吩咐,青莲要回宫歇息了。”

“等一下。”玄遥手中忽地多出一个玉瓶,“你今日伺候了那么久,我都还没有赏你什么。这是特地留给你的。”

青莲望着他手中的玉瓶,一阵淡淡的莲花清香从玉瓶里散发出来,正是她酿的莲花清酿。

“多谢北帝美意,莲花清酿是我酿的,我知道它的味道。”言下之意就是赏她酒,不必多此一举了。

玄遥欺近她,淡淡的酒香味自他的身上传来。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有些微熏,正在兴头上,可不管这酒是不是她酿的有没有喝过。他霸道地说:“我让你喝,你便要喝。”

她下意向后退了一步,就是不接那玉瓶。

玄遥见她不动,勾唇一笑,仰口喝了一口酒,毫无预示便伸手用力揽过她的腰身,俯身将唇欺上她的唇。

四唇相贴,令青莲一惊,微微启开口,莲花清酿顺势流入她的口中。她顿时反应过来,伸手用力推搡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然而双手却被他捉住反锁在身后,以单手紧紧锁住。他的右手穿过她耳后发丝,紧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将她压向自己,将口中的莲花清酿半吻半强迫地逼她喝下。

唇齿之间弥漫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莲花清酿的浓郁香气,其中还夹着玄遥身上强势的雄性气息。无论她怎么费力地挣扎,却怎的也逃不开玄遥的束缚。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紧紧地困着她。

他口中的酒很快强逼着她全部喝完,然而他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依旧不松口,肆意地吻着她。她也毫不客气地咬了他一口,他吃痛松开。

“卑鄙下流!”她将嘴唇蹭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用力地擦了又擦,一脸嫌弃。

他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黑亮带熏的眼眸微眯,他单手轻而易举地又扣住她的颈后将她拉向自己,毫不犹豫再一次强势吻住她。

她想要张口再咬他,却发觉自己的嘴巴似乎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声。这个卑鄙无耻之徒竟然对她使用了法术,令她不能开口。他的鼻尖贴着她的,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近距离地瞪着他,只是模糊地能看见他的眉眼都在笑。

他肆意地吻着她,唇舌不停地在与她交缠,口中的酒香与血腥味丝毫不保留的与她共享。渐渐的,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似是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令她快没有办法呼吸,唯有呜呜呜地发出求救的声音。

他轻笑一声,终于满足的松了手放开她。

终于能呼吸,她贪婪地喘息着,回过神便抬起手想要掌掴他。他反应极快,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反锁在身后。她又抬起另一只手,同样被紧紧反锁在身后。

他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低首俯在她的耳侧轻道:“虽说过了一百年,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准你的拒婚。”

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畔,有些作痒,她咬着牙颤道:“嫁不嫁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的准许。”她一下子突然又能发声说话,脸羞红一片,愤恨地瞪着他。

他调笑地衝着眨了眨眼。没错!防止她再咬他,他用法术令她不能动口,等到他吻够了,他便解除了法术。

“是么?那就看你能不能逃得掉。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今夜,玄昊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立下了诏书,待陨落之后,便将帝位传于他。他从来没有得不到东西,只有自己不想要的。一百年前,他可以容许她拒婚,没有过多计较,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今魔王夜峰的首级已被割下悬在天河之界,他可以有空与她慢慢周旋,看看她到底能倔强的顽抗到什么时候。他喜欢征服一切。谁叫他是万星宗主呢?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

他笑着松开了手,在瞧见她又肿又红的嘴唇,却又忍不住伸手轻抚,“我会尽快安排你嫁入紫微宫,让你可以有十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时间,光明正大的与我对着干,到时候看看究竟谁胜谁负?”

青莲狠狠地打掉他的手,用力推开他,怒瞪着双眸,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松开紧捏的双拳,负气跑下长桥离开。

玄遥望着她离去的轻盈身姿,心情大好。不知为何,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她身上独特的莲花沁香,不仅闻起来香,尝起来更香。或许活了漫长的近十万年,实在是太无聊了,好容易才遇到这么个有点意思的小莲花,怎么能轻易允许她拒绝?

接连几日宴会下来,玄遥所饮的美酒佳酿除了青莲亲手酿的莲花清酿之外再无其他。这令各界的圣仙更加肯定北帝对莲花仙子情有独锺,二位在宴会上的表现一丁点儿也不像之前谣传所说的不合,看来好事将近。

青莲对这些言论嗤之以鼻,若不是怕暴露了梅氤私自下凡之事,她才懒得在这裏听这些圣仙尽说些拍马顺溜的废话。

藉着以回花药宫取莲花清酿为由,她总算是得以抽身离开宴会。

今日便是第七日,眼看着这近黄昏,却也不见梅氤回来,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若是过了今夜,再不见梅氤回来,该如何是好?

她一面念着心事,一面打开原浆的坛子,然而原浆一滴也不剩,只剩下一瓶她留着准备自己闲时尝尝的清酒。也罢,没有原浆勾兑,也就不用再在座旁伺候斟酒。她就当善心大发,将这瓶珍藏的清酒当白送给他喝,喝完了,刚好也就不用再受他折磨。

她拿着清酒方要离开,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了她,“青莲!”

“碧姑姑?”她望向立在前方的倩影,眉心微蹙。碧婳不是应该待在天后身边伺候着,怎的会跑来花药宫?看碧婳的神情可不像是偶遇,倒像是刻意跟来这花药宫寻她。

碧婳缓缓上前,望着她手中的玉瓶,道:“酒又喝完了?”

青莲点了点头。

碧婳叹了口气,道:“唉,这几日可真是辛苦你了,一直在北帝的座前伺候着,这些本就是殿前其他仙婢应做的事,却若累了你。”

“碧姑姑,你怎么会在这裏?”青莲不太习惯碧婳突然与她这般亲近。

“哦,娘娘方才见你一直悄悄地揉捏着肩颈,着我前来瞧瞧你可好?娘娘可是打心眼儿里心疼你呢。”碧婳说着便顺势接过她手中的玉瓶。

“多谢娘娘体贴,青莲很好。”青莲礼貎地回道。

“这东西我先替你拿着,你的一双手呀,就先放松一下。走吧。”

“多谢碧姑姑。”

“你跟我客气什么?日后你若成了北帝妃,我还要尊你一声帝妃娘娘。”

听到这一声“北帝妃”,青莲沉默了,不想再搭理碧婳。于是这一路默默的跟在碧婳身侧,无论碧婳说什么,她只是轻应一声。

碧婳慢慢也觉得无趣,便不再说话。

青莲一回到宴会场上,玄遥便衝着她招了招手。她缓缓走过去。

玄遥有好一会儿没见着她,伸手便将她拉过,她一个重心不稳便跌在他的脚旁。玄遥伸手将她按在身侧,她呈一个奇怪的姿势伏在他的腿上,脸几乎是贴在了他的大腿上,隔着衣衫都她都能感觉到他热烫的体温。她的双颊没由地热了起来。

玄遥揽着她,手抚摸着她的一缕青丝,以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声音,俯身在她的头顶上方轻道:“方才,你去哪了?”

青莲想站起身,却被他的大掌按着动弹不得,咬着牙道:“没有莲花清酿了,去给你取,刚巧原浆也都没了。我便将我珍藏的唯一一瓶清酒拿来送你,喝完了这瓶,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省着点喝吧。”

她将手中的玉瓶用力地放在他面前的案上。

难得听她与自己说上这么多话,还撒了小脾气,玄遥不由地轻笑,俯在她头顶上方暧昧地道:“是么?你珍藏的东西……那我可是要细细品尝。”

这一句话,听在青莲的耳里说不出的刺耳。她意图起身,身体却依然被他控制着,动弹不得。

“你要是想引起在场所有圣仙的注意,你大可尽力挣扎。我很是怀念那天在接引殿前喂你喝酒的……”

玄遥的话尚未说完,青莲便咬着牙,乖乖伏在他的腿上不再乱动弹。她相信,只要她抗拒,他绝对能不要脸的当众用嘴喂她喝酒。

玄遥很享受这种当众与她调情的亲昵,她就像是一只被捋顺了毛的乖猫儿。手指不停把玩着她滑顺柔软的发丝,缠绕着再放开,再缠绕,时不时拿起放在鼻下轻轻嗅吸,她的身上总是散着一股子令他安神的淡淡香气。

玄遥往玉盅里倒上一杯她珍藏的清酒,端起送至唇边,眉心不由地微蹙。这酒的味道……怎的像极了仙人醉?

他低眉看了一眼异常乖顺的她,“这酒也是你酿的?”

“嗯。”她用鼻音轻嗤了个音敷衍地回应。

玄遥没有多想,便仰口将酒饮下。入口辛辣无比,果真是仙人醉。什么她珍藏的清酒,这是在他座前伺候的怨气横生,索性用仙人醉灌醉他,好省心吧。

他忽地脑中生了一个念头,将酒盅放在她的唇边,“你尝尝。”

她不敢抗拒,怕他会不要脸的当脸喂她喝酒。

她嗅了嗅酒的味道,咦?怎的味道变得这般浓烈?

她接过,轻轻咂了一口,当下便呛了起来。她连忙捂着口,不停地咳嗽。

他的眉眼飞扬,轻笑起来。他就是想看看她被仙人醉辛辣味呛住的模样,但见她咳得厉害,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然后将一旁的天山甘泉水递与她漱口。

“这酒……不是我酿的。咳咳咳……”她红着脸半掩着口抬眸看着他。

望着她俏丽的一张小脸变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他居然又有一种想要吻她的冲动。

“仙人醉,当然不是你酿的。你是想我醉过去,好放过你么?好!满足你。”他端起仙人醉,仰面灌了一大口,忽地揽着她当众从瑶池的筑台之上消失。

待到青莲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被玄遥带到了他的寝宫。他仗着自己醉酒蛮不讲理又强吻了她,吻着吻着便压着她醉倒在榻上。临闭上眼之前,他还嘻笑着命令她不许离开,必须守着他醒来。

她翻了个白眼,她会守他个大鬼头。

她用力地将他从身上掀下去,从榻上起身,离着床榻远远的。她抚摸着被吻的有些微微刺痛的嘴唇,心口莫名扑通扑通跳得很快。她回眸又瞪向床榻上醉死过去的玄遥,接二连三被他非礼,她却毫无招架能力。若是再这样下去,她早晚要被逼着嫁入紫微宫。

夜幕又降临,七日已过,梅氤不见回来,定是在人间出了事。梅氤是她在这寂寞天宫里唯一的朋友,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可以做到心平如镜,平淡如菊,放任她不管。唯一的法子,就是她得下界速速将她寻回。

仙人醉,酒如其名,但凡饮了此酒少则醉上三日,多则十天半个月。这酒够他醉几日,不会再烦她。

庆幸她只是浅尝了一口,不及他饮得多,不过她的头也开始有些昏沉,若是撑不住,也极有可能会昏睡过去。她得尽快离开这裏,去找梅氤。

她从怀里取去梅花令,意欲打算号令梅花令引路,可是脑袋越发的沉重,眼皮似要耷拉粘起来。她甩了甩头,脚下的步伐开始蹒跚不稳,视线也一下子模糊起来。方要逃出玄遥的寝殿,她便身体一软“咚”地摔倒在地。

远处不断传来嘈杂的声音。

意识模糊之前,她好像看见原本守在御前的三十六天将带领着众天兵包围了整个紫微宫……原来她已经讨厌他,讨厌的好想他消失,如今都开始有幻觉……

全身被捆仙索束缚着,越是挣扎,那索越是收得紧。

玄遥赤红着一双眼,瞪着天后及她身后的一干众仙将。

众仙将被玄遥瞪得不敢抬头对视,一个个要么低垂头要么佯装看往别处,心虚不已。

天后从座位上缓缓起身,一脸镇定地道:“玄遥,你身为先帝亲封的紫微大帝,受万神敬仰,但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胆敢擅自损毁先帝遗诏,加害天帝。你狼子野心,意图谋反,篡夺天帝之位,罪该当诛。天帝仁心一片,念及兄弟之情与你诛杀魔王夜峰有功,免你死罪,但活罪难饶。特命本宫代为传口谕,收去你十万年修为,贬入凡间,受十世轮回之苦。”

玄遥听完,当下疯狂地笑了起来。这笑声让在场的所有仙将与鬼官们毛骨悚然。

“杨瑾瑜啊杨瑾瑜,你若担心玄昊陨落之后,他留下的诏书令衡儿登基不成,你大可直说。我应承过玄昊,衡儿的太子之位不变,就绝不会失言。”玄昊立了诏书,他是接下了。不过他也就在接下诏书的那一刻想清楚了,虽然他一直不服气玄昊,但是回过头来想想,玄昊确实比他更适合天帝的位置。或许天帝之位从来就不适合他,让他整天听着那些仙官仙将在朝堂上唠哩唠叨,倒不如直接斩杀妖魔来的痛快。他之所以接了那封诏书不过是存着对先帝的怨念罢了,似乎玄昊并不这么想。

“玄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直呼天帝与本宫的名讳。”天后在心中冷笑一声,承诺算什么?就算是玄昊亲自立下的诏书又怎样,她绝不会允许衡儿的天帝之位被任何天神撼动,即使是玄遥这个受万神敬仰的紫微大帝,那便更加不可以。

“直呼名讳又怎样?本帝君当着玄昊的面,也是这么叫他,他也没怎么样。”

“你……还敢说不是意图谋反?你马上就要下界了,本宫也懒得与你计较。冥界使者上前听令,速将孟婆汤送上,随即送北帝上路。”

自始自终,冥界众鬼大气不敢出,但是在听到天后下旨之后,竟一致佯装耳聋没有听到。他们地府素来都只收三界犯了事的人神妖,可谁能想到今日收来的竟然是他们的顶头老大紫微大帝玄遥。让他们亲手将他们的顶头老大推去轮回台轮回,不是他们是想死想活的问题,而是这有违伦常啊。

“平日里负责轮回的冥界使者呢?都去哪儿了?”天后见冥界无鬼官应她,气愤不已,“十殿阎王呢?”

十殿阎王当即齐刷刷跪成一排,向天后娘娘行了大礼,然后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后气极:“你们冥界是不是也想跟着一起造反?”

“不敢!”十殿阎王齐声回道,森森阴气飘满整个殿前。

这强悍的阴间气势令天后与一众仙将倒抽了一口气。

玄遥大声道:“十殿阎王退下!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与冥界无关。你们给我就当没看见就行了。”

十殿阎王立即领命,带着一众鬼差迅速退开。

天后咬紧着牙根,恨不能亲自送玄遥去轮回。

玄遥厉道:“杨瑾瑜,是玄昊下旨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杨瑾瑜因容不下本帝君背着他做的?”

“本宫之前就说过了,此乃天帝的旨意。”

“你撒谎!”玄遥看着杨瑾瑜闪烁的眼神,就知道他被擒这事玄昊一定被蒙在鼓里。

天后面部表情极为不自然,有些难看。

没错,是她背着玄昊干的。她就是抓着玄遥损毁先帝遗诏这一点,让他逼玄昊立下退位诏书意图谋反篡位的罪名坐实,才说服天界支持玄昊的众神,好容易设计将他擒获。但她现在后悔了,就不该听那些圣仙的话。若不是几位身份尊贵的大罗金仙有所顾及,极力劝阻,她何须这么大费周章地将玄遥弄下冥界受罚?正如他所说,就该直接将他扔下诛仙台,魂飞魄散,一了百了。那些众神虽然支持玄昊,但是又反对将玄遥推下诛仙台。虽然夜峰的首级被取下,但是夜峰的几个儿子还在,他们一个个担心的是万一哪天魔界再次卷土重来,玄遥魂飞魄散,天界就再无之神能对付魔界,只将他贬入凡间,经历十世轮回,保证玄昊陨落之后能让太子衡顺利登基便成。

“水火龟蛇二将听命!速将叛贼玄遥押上轮回台,不得有误!”天后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水火龟蛇二将煞是为难,先前北帝可是酒醉昏迷之中,众将将他捆了绑下冥界。如今他醒来,不知那捆仙索是否能困得住他还是个问题。但是天后的旨意,他们又不能违抗,该如何是好?

二将手中端着孟婆汤,犹豫之时,果不其然,玄遥一脸的不屑:“竟还想洗了我的记忆?极蠢至极!知道酆都城是谁的地盘么?本帝君能斩了夜峰的首级,你以为这些个听你使唤的御前天兵天将能耐我何?就算你护着你儿子登基了又如何?本帝君若有心将他赶下帝位,他那把龙椅又能如何坐得稳?”

天后急得指着身侧的天兵天将,大叫:“你们都看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宫全部都上,速将这个逆贼打入凡间!”

“喏!”众天兵天将硬着头皮全上。

玄遥嗤笑一声,手掌从捆仙索中伸出,忽地掌心之中生中幽冥圣剑,剑身青蓝光芒一下子将这幽黑阴深地府照得光亮起来,刺得众神将差点睁不开眼。

倏地,幽冥圣剑浮空而上,寒冷的剑光凌空划出一道青蓝色的弧光,如一把巨型的弯刀直横扫向众神。

幽冥圣剑的厉害,在场的众神都知道,这是一把可以斩杀人鬼神的上古神器。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这剑与玄遥合为一体,玄遥单凭意念就可以控制这把圣剑。

冲在最前方的天将天兵承受不住这剑光的气势,被劈得七零八落。水火龟蛇二将连同手中的孟婆汤直接摔飞了出去,撞在石柱上,口吐鲜血。

众神见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司命星君早已将北帝投胎至人间的命格都写好。此时,若是不将玄遥送下凡界投胎,怕是待到他挣脱了这捆仙索,他们一个也别想安然脱身。

众神忽看一眼,各自现出法宝,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集体向玄遥攻去。

幽冥圣剑回到玄遥的身边,迅速围着他的周身旋转,飞起剑气将捆仙索割成数断。

玄遥没了束缚,众神不由地心惊,退后数尺。

他手握着幽冥圣剑,冷笑一声,顿时,阴风骤起,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数道电光倾泻而下,冥界大殿前的石柱顿时被击得裂开,石屑飞溅,地面被击成一个个窟窿,埋陷了一众天兵天将。

躲在一旁看戏的十殿阎王和众鬼差见自家地盘被毁,一个个捂着心口叫疼。他们老大要么不发火,一发起火来,总是喜欢拆房子刨地。打架归打架,不要总是拆房子啊,到最后苦的都是他们呀。

青莲悠悠醒来,四处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令她警觉。她正倚在一张腐木的椅上,眼前光线十分昏暗,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从未来过。这裏的黑暗与天界的黑夜不同,不仅空气之中透着死亡的气息,就连她所听到的远处传来的微弱声音都透着死亡与黑暗。

这是哪里?

她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在这张椅子上。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她的正前方传来。

一道倩影自黑暗中走出来,是碧婳。

“这是哪里?”

碧婳回道:“这裏是冥界,酆都城。”

冥界,酆都城?

难怪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你将我绑来这裏,要我做什么?”青莲相信自己的直觉,在庆功宴的时候,碧婳不会无端对自己热络。

“你很聪明。所以,我也就不绕弯子。”碧婳的手中忽地多了一个汤碗,汤碗中是黑稠的汤汁,“这是孟婆汤,只要你将孟婆汤让北帝喝下,让他乖乖下界去投胎,天后娘娘便不追究梅氤私自下凡一事。”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梅氤私自下凡。

“仙人醉,是你换的对不对?”青莲双眸直直地锁着碧婳。

她在醉倒前,看到的守衞在御前三十六天将将紫微宫包围是真的,而不是她喝醉了臆想。能动用御前三十六将的,绝非是碧婳所能。碧婳替她身后的那位做事,不过是借她的手,让玄遥喝下仙人醉,让玄遥失去意识,好将他绑下冥界。

碧婳爽快地回道:“是,整个天宫,能让北帝放下戒心,能近身接近他的,除了你青莲,再无其他神可以做到。”

青莲冷冷地道:“你这样利用我,不觉得很卑鄙么?”

碧婳抚袖一挥,眼前的屏障消失。

青莲远远地瞧见玄遥被捆仙索束缚着,与天后争执着什么。如她所料,果真是为了帝位之争。之前就有流言说玄遥擅自毁了先帝遗诏,令天帝气吐血,以攻打魔界为由,逼天帝让位,原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碧婳道:“如今只是让北帝乖乖去轮回,并不是什么极恶之事。待天帝陨落之后,只要太子殿下安然登基就好。若是北帝登基成了天帝,太子殿下的地位将有可能不保,到时天后和太子不知会如何,整个天界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碧婳道:“如今只是让北帝乖乖去轮回,并不是什么极恶之事。待天帝陨落之后,只要太子殿下安然登基就好。若是北帝登基成了天帝,太子殿下的地位将有可能不保,到时天后和太子不知会如何,整个天界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他们兄弟之间帝位之争,跟我有何干系?”青莲挑眉。这天界谁来当这天帝,对她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碧婳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怎会跟你没关系呢?你根本就不愿嫁给北帝,若是他成了天帝,你觉得你能逃得掉么?选择让他去凡间投胎还是嫁给他,你自己选吧。”

青莲微微蹙眉,就算玄遥不是天帝,若真的想强迫她,她也绝对难逃。她也厌倦了这天宫,或许离开对她来说,才是那条正确的路。

“让他喝下这碗孟婆汤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碧婳着急。因为就在方才,玄遥刚好挣脱捆仙索的束缚,与众神开战,整个酆都城一片混乱。眼看着众神就要敌不过玄遥,若是这次没法将他送去凡界,怕是日后再没有机会。天后娘娘正好向她看过来,那焦虑的眼神就是在询问她为何青莲还不行动?当时将青莲顺道绑来冥界,就是以防出乱。

“准许我和梅氤离开天宫,无论我与她日后去哪,天界都不得再追究。”

碧婳惊诧地看了她许久,道:“你们两个真是天界的两大奇葩。无论是下界的凡人还是妖界的妖,他们一心想着能修炼成仙,有朝一日能位列仙班。而你们两,一个为了所谓的七情六欲私自下凡,一个不知为了什么又要离开。”

青莲一脸平静地看着碧婳,“这都与你无关了。我只有这个条件。应还是不应?”

“天后娘娘说了,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你能令北帝喝下孟婆汤就行。”碧婳将手中的孟婆汤递给青莲。

青莲接过那碗孟婆汤,仰口便喝了一口。

“你……”碧婳吃惊不已。

青莲看了她一眼,便飞身至玄遥的面前。

没了捆仙索束缚的玄遥,手中的幽冥圣剑所向无敌。卸前三十六将和这些位高权重的众神在他的面前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玄遥望着这满地躺卧的众神,嘲讽地道:“你们说,本帝君是不是该将你们在这裏就地全部都解决了?免得你们回到天界还是一群拿着俸禄的酒囊饭袋。”

天后在数位天将的护驾下连连向后退去,脸色苍白,生怕自己就这么命丧在冥界。冥界众阎王与鬼差们远远观望着,一面心疼着自家地盘被毁的乱七八糟,一面暗自庆幸自己果然没有站错队伍啊,果然他们对自己的头儿了解透彻啊。这群天界的众神真的是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日子太久了,太自以为是了,所以才这么拎不清啊。

“等下,那个仙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个眼尖的鬼差忽地瞧见一身雪青色纱衣的青莲不知从哪个方向直飞向玄遥。

众阎王也表示懵逼,什么时候他们冥界成了上界随便哪个神仙想来就想来的地方呀?不知道有天规么?

有个眼尖的包打听鬼差惊道:“好像是准北帝妃呀……”

玄遥正准备收拾天界这群污蔑他的浑帐东西,却见青莲不知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向他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裏?”他怕伤了她,连忙收了幽冥圣剑。

青莲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说话,嘴角微微上扬,衝着他笑了笑。

这是玄遥第一次见她对着他笑。他其实一直很好奇素来清冷的她,笑起来会不会像别的仙娥一样娇媚?而眼下看起来,这笑容十分怪异,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不会笑,所以才笑得这么怪。

不过眼下,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他深蹙眉心,道:“那日我让你守着我醒来,你好像忘了这个承诺。”

她依旧不答话。

“你先让开,待我收拾完了他们,我再找你问话。”

她又微笑着摇了摇头,忽地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肩,毫无预示将嘴唇贴在他温热的唇上。

这一情形令在场的众神全部惊住,方才一个个以为自己的小命就快没有了,可是没想到突然出现这一幕。

完了!完了!

冥界的众阎王们和鬼差们预感不妙,在心中开始哀号。他们这英勇无比的头儿怕是要栽在女色上了。

青莲既便是踮着脚,也觉得有些费力,她只好改将手臂环在他的颈后,拉下他的头贴向自己。

玄遥本想推开她,可是她妩媚勾人的眼神十分坚决,似是不得这到个吻不罢休。他便在和她的周身布下了结界,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然后回吻了她。

她趁机将口中的孟婆汤渡给他。

玄遥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尝到了孟婆汤的味道,苦涩无比。这一回换成他要将她拉扯开。而青莲依旧不放手,探出舌头学着他的模样,与他纠缠,孟婆汤顺着这个青涩的吻一点一点灌入玄遥的口中,一滴不剩。

玄遥终于用力将她拉开,他的眼神已开始变得迷离起来,周身的结界也在一瞬间消失。

轮回台的甬道在他的身后打开。

“仙人醉……是你跟杨瑾瑜设的局么?”他在拼命的与孟婆汤的药性对抗。

“不是。与我无关。”青莲一脸漠然。

“那为何你要让我喝孟婆汤?”他用力地捏着她的手腕。没想到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他这一世英名竟然要毁在女色之上。

“我想自由,离开天宫。”

玄遥失笑:“自由?身为天界的司花之神竟然想要自由,简直是痴心妄想……”他的语速变慢,拼命地甩了甩头,又道,“你会后悔的!因为所有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青莲没有应他,他的手慢慢地垂下,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陌生。

她没再犹豫,亲手将他推入轮回的甬道之中……

“你会后悔的!因为所有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阿怜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浑身是汗。

她望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是半莲池她的闺房。她正躺在她的床上。她用手捂着心口,那里扑通扑通跳得很快,整个人特别的慌张。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许久不能回过神。这个梦是她从开始梦见青莲以来,最不喜欢的一场梦,可以说,特别的讨厌。

“你醒了?”玄遥正好掀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望着她苍白的脸色,立即紧张地走过来,伸手在她的额头探了探,“怎么流了这么多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凝视着玄遥,眼前浮现的却是他被推下轮回台的情景,耳朵里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你会后悔的!因为所有的自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心就像是猛然之间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拼命按着胸口。

他见她的模样,紧张地又道:“你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么?”

他看她的眼神不仅是紧张,还暗藏着从不言表的温柔,与之前完全不同。

他见她没有反应,执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脉,脉相一切正常。他抬眸看着她,她正直直地望着自己,眉心微蹙,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有心疼,甚至还有怜悯……她为何会露出这种怜悯他的神情?

他亲眼看着她的魂魄归位,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她这一昏睡,又是三天三夜。怎么醒来变成这样?他的心莫名地慌了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阿怜看着他,心口便会莫名的刺痛,就像是针尖一下一下扎在她的心头肉上,带着她的指尖一同隐隐的作痛,明明很痛,但却叫不出口,明明很难受,却可以隐忍着。他念了青莲千年,一心想要找到她,却被她亲口喂了孟婆汤,亲手推下轮回台……为何他没有绝望,还要找寻她?他真的就那么爱那个叫青莲的莲花仙子么?

她打心底里讨厌这样的一个事实!

她想都没想便一头撞进他的怀中,双手怀着他的腰身紧紧地抱着他,将脸贴在他胸膛之上。

玄遥心神一怔,脱口而出:“青莲……”

阿怜听到他叫着那个讨厌的莲花仙子的名字,便咬着牙愤愤地道:“我是顾影怜,不是你的青莲!”

她负气地将他推开,拉过被子蒙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