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五是陈锦墨的生日,他约我去雷哥的台球室。
我好久没来这了。
裏面重新装修过,四面墙壁和天花板喷着抽象夸张的涂鸦,地板敲掉,铺了大理石,台球桌焕然一新,连裏面的人也变得陌生起来。
在陈锦墨的心中,雷哥这类的人该很酷吧,尤其他还愿意跟陈锦墨玩,对陈锦墨而言,也许就像赏赐。
陈锦墨说,他老了就开家台球室,不要很大,但一定要有个性,让他可以怀念疯狂的青春。
我笑话他很有想法。
因为是陈锦墨生日,雷哥今天不做生意,把裏面布置得很有过节的气氛,一群大男人踩着凳子,在挂气球和彩带,画面十分违和。
于心娜脱掉了羽绒服,穿着一件黑色蕾丝打底衫和几个男人划拳,黑色的丝|袜包裹着她的长腿,她跷着二郎腿,高至膝盖的靴子时不时踢一下旁边的男人,喊他“喝酒”。
就在我站在门口左看右看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拎过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提到他眼前,亮晶晶的眼睛快凑到我鼻子上:“嗨喽,我的静渊渊。”
我挥舞着双手挣脱出他的怀抱,退后一步,捋好刘海,不动声色的远离他。
他染了头发,淡淡板栗色,整个人狂妄不羁。
“害羞什么。”陈锦墨靠近我,双手捧住我的脸,使劲捏了捏,“你躲,我偏要抓。”
在我们身后,站着一个窈窕身影,眼神似冰,死死盯着我们,她穿着红色的毛呢大衣,头戴白色贝雷帽,手套脱了抓在手心,一只手提着一个蛋糕。
“放开。”我加重手上的力度,打掉陈锦墨的手。
“墨墨,什么臭毛病,又动手动脚,你以为人人都是我哦,惯着你。”于心娜来到我们身旁,像一只无骨的八爪鱼,黏到陈锦墨身上。
“浅浅,你来了。”陈锦墨的语气陡然下降了八个音符,挥开于心娜,去拿关浅浅手中的蛋糕。
关浅浅不让,自己走到一张桌子前,默无声息地放好,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下来。
“哟,又一个相好的妹妹呀,没我事了。”于心娜酸酸地说,屁股一扭,回去继续和那群男人划拳了。
“浅浅,你生气都这么优雅。”陈锦墨倒了一杯热水,小跑到关浅浅桌子边,像古代的小厮,对主子点头哈腰,“冷了吧?暖暖手。”
连我都看不透,陈锦墨的感情,对谁是真,对谁是假,真的有几分真情,假的又藏着几分假意。
我最大的本领就是适应环境,吃完蛋糕和饭,雷哥给陈锦墨开了一间豪华包间,要我们唱歌。
他们玩得很疯,真心话,大冒险,男女一起用嘴吃一块饼干,输的人罚酒,陈锦墨还算有良心,我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游戏,他放过了我,不再强求。
没想到关浅浅会跟他们一起玩,输的时候,陈锦墨很男人地帮她挡掉了所有的酒,在陈锦墨哇哇乱叫,笑得没心没肺,抱着关浅浅啃了一口时,关浅浅终于露出了一丝羞赧的微笑。
我想,关浅浅是真的喜欢他吧。
玩累了,大家开始唱歌,话筒转到我的手中,陈锦墨昂起下巴,要我给他面子,唱一首,我推脱不过,点了一首老歌《恋恋风尘》。
<small>那天黄昏 开始飘起了白雪</small>
<small>忧伤开满山冈 等青春散场</small>
<small>午夜的电影 写满古老的恋情</small>
<small>……</small>
低沉的嗓音,绵绵的忧伤,我想起和他,和林静湘一起上学,那时的黄昏总是那么静谧,夕阳一半铺在天空,一半铺在水里,铺在我们天真无邪的岁月里。
陈锦墨说,长大了,我要当超人保护你们。
可是,他没有成为超人,想要保护的人,也零落天涯。
<small>带上我的恋歌 你迎风吟唱</small>
<small>露水挂在发梢 结满透明的惆怅</small>
<small>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small>
<small>……</sm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