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她去新开的一家鱼馆吃火锅鱼,冬天的街道,没有了绿树如茵的点缀,显得有点破败,寒风凛冽,很少有人出来,也就显得有些冷清。
老城区在改造中,有些被拆迁了,有些抱着一丝希望守着最后的家,到处挂着黄色的警戒线和横幅标语。
巷子像独木桥一样窄,冷冷的风,不急不缓地吹着,高高的围墙,雕花的屋檐,岁月和风雨磨损了当年的风光,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
如果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算一刀捅了我,我也不会来这儿。
痛到死的后悔,无法掌控的结局,我嘲笑命运这幽默的安排。
“沈星沫,我们一定要走这吗?”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瓦砾,跟在我身后,不确定地问我。
这家鱼馆我和同事无意间吃过一次,味道好到令人颤抖,我想让她吃到,她喜欢吃鱼,一定会喜欢这家的口味。
“到了就觉得值了。”我拍着胸脯保证。
茶木岭这儿是出了名的“馋嘴街”,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好喝的往往要费些功夫才能发现,这儿在修路,从这裏穿过去,不到一刻钟就能到,走外面的大路,起码要花四十几分钟。
而且这儿屋多路窄,哪怕打出租车,时间也花得更多。
路不好走,天气潮湿,几天前下过雨,还有一些积水的坑坑洼洼,我拉着她的手,在前方开山辟路,急切想带她走出去。
我被无知和莽撞冲昏了头脑,丝毫不顾忌那一条条写着“此处危房”“有坠落物”“危险请勿靠近”的标语。
她紧紧地跟着我,紧绷着小脸,一路上唠唠叨叨:“我们从别的地方过去吧,这裏看着好可怕。”
只有五六分钟的路程了,出路就在前面了,我听见喧嚣的声音,有什么关系。
“快到了,没事的。”我捏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我想告诉她,和我在一起不用害怕,可我刚一回头,就听到头顶一片哗啦啦的声音。
林静渊就在这时惊恐地喊了句:“沈星沫!”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忽然毫无防备地被她大力推到地上,还没等我回头说出一句话,几块花盆那么大的瓦片从屋檐滑落,狠狠砸在她头上。
意外只发生在一瞬间,被砸中脑袋的林静渊,瞳孔急速地收缩,表情僵硬了一秒钟,突然就一头栽倒在地,殷红刺目的鲜血迅速地流了出来,流满了她整张脸,一片狰狞。
我听见血液咕噜噜冒出的声音,那么红,那么多,像是要从她瘦小的身体里流干净。我傻在原地,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脑中“轰”的一声炸裂。
尖锐的瓦片刺破了我的膝盖,我试着站了几下爬不起来,我跪倒在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过去,伸着手想抱起她的头,又怕加重她的伤势。
路口有人见到了这一幕,有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有人喊着快叫救护车。
我喉咙里发出撕裂的痛吼声,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砸在她身旁的地上,我的眼中是绝望的红色,鼻腔里胸腔里充斥着她的血腥味,那是死亡的味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为什么要走这裏,我是个蠢货!
林静渊,是我害死你!我的罪孽不可饶恕!
我的拳头砸得血肉模糊,在她身旁放声大哭:“阿渊,阿渊,我的阿渊……”
她好似恢复了很久,才勉强睁开虚弱的眼睛,血从她的黑发间流出来,流过她的额头和脸颊,她眨了眨睫毛,那上面同样黏稠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