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健的神情很古怪,侧头看着梁辛:“你还在想着劫囚么?一个海棠和尚,就险些杀了这裏所有人,你又凭什么劫囚?”
梁辛笑了:“死在一起,也是件快活的事情吧。我有个朋友说过,来世,还有一场好相见的。”
高健先是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鲜血突然毫无征兆的从高健的耳、眼、口、鼻中爬了出来,在篝火的映衬下显得异常骇人,梁辛大吃了一惊,一时间都乱了方寸。
高健却恍然未觉,依旧笑道:“别的不敢说,但论起查案,我若认第二,九龙司恐怕没人敢当第一,可惜……关键时刻却使不出力了。梁磨刀啊,我始终在等你跟我吐露实情,可你却一直在装傻,嘿,嘿嘿!”
高健是什么人?天下顶尖的查案高手,尤擅察言观色!早就发现梁辛对他有所隐瞒,不过他先前未曾料到事态如此严重,念在青衣之间与生俱来的那份义气上,便没多做追问,现在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这才出言点破:“对我隐瞒也就罢了,新来的游骑,想必也是查案的好手,千万要对他说清楚你所知的一切,也许就能成为翻案的关键。如果实在没办法,你再想劫囚,我也懒得管你。”
梁辛此刻满脸的焦急,高健却摇摇头,语气安详的劝慰着:“莫慌,没事的。回头你替我回复大人一声,我现在心有余力不足,我的差事就由你来替下。这两个娃娃你也帮我照顾几年,他们的本事应该能帮得到你,不过打仗之前记得先把他们俩弄晕了,要不尽帮倒忙。”
黄瓜和磨牙满脸的悲戚,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拼命的咬住嘴唇,生怕大声一哭就会打断高健的话。
高健皱起眉头,又想了一会之后,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摇头笑道:“没什么可说的了。”跟着,扬起脑袋费力的望向两个童子,猛的叱喝道:“还不赶紧把我包起来!真要看我死?!”
俩童子立刻脆生着答应,手脚麻利的很,用富裕出来的红布把高健的脑袋包裹了起来,现在的高健彻底变成了一只大蚕蛹。
梁辛的哭声都挤到喉咙了,结果变成了一声“呃……”费力的吞了口口水:“你……死不了?”
“死个屁!少说丧气话!”高健的怒骂,瓮声瓮气的从大红包袱里传了出来……
黄瓜替主人回答道:“咱们爷死不了,不过得昏睡修养上一阵了!”随即两个童子也不顾别人的满脸惊骇,嘴裏念念有词,围着大红包袱游走转圈,最后同时大喝了一声,各自把一道神符打在了包袱上。
红布包裹猛然一震,无数古拙的金色篆字层层隐现,随即肉眼可见的,软囔囔的红布寸寸变硬,最终变成了一个通红通红的硬茧子。
磨牙和黄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刚才恶战时被砸出的土坑,把茧子往其中一丢,跟着埋上泥土,拍拍手,黄瓜又从怀里摸出了根黄瓜,撅成三截,自己、磨牙、羊角脆一人一截……
梁辛真格傻眼了,看看磨牙,又看看黄瓜,结巴着问道:“这……这就完事了?”
磨牙乐得“咬牙切齿”,牙齿缝里都是黄瓜绿:“可不完了,这块裹尸布要接引地气,所以才会埋在土里,等过一段时间,爷的伤势好了,自然会爬出来,不用担心。”
跟着,磨牙和黄瓜对望了一眼,同时踏上一步,恭恭敬敬的对着梁辛躬身施礼:“爷把我们兄弟托付了给梁爷,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
梁辛大窘,忙不迭的摇手笑道:“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梁爷听着别扭,我行三,你们叫我三哥便好了。”
此刻,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先是拼尽真元、随即又耗尽心力的一夜终于结束了,梁辛站起来活动了几下,用力之下身体疼痛难忍,他被和尚那一记手印打得太惨,一时间也难以恢复。
梁辛走到了那些青衣跟前,青衣们见他过来,纷纷对他面露微笑,点头示意,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并肩浴血、生死与共更来得亲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