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梁辛吃的香啊!
海盗们的饮食粗陋,更谈不上什么烹饪,尤其这群成天在海上驰骋的粗犷汉子,个个口味极重,大酱咸盐都拼命的放,可不管怎么说,至少是熟食。
梁辛吃的几乎连自己的舌头都吞了下去,满船的大汉,不乏饕餮能食之辈,可梁辛刚到八成饱的时候,司无邪手下最能吃的胖子已经撑得动不了了,不知不觉之间,梁辛又打赢了一仗。
等梁辛心满意足的放下饭碗,瘸子伙头师傅纯粹是条件反射,举起大马勺伸进桶子,就要再给他添饭,大师傅早都麻木了,算不清这是第多少碗。梁辛赶紧双手乱摇,笑道:“不能再吃了,忒咸,还得留些肚子喝水。”说着,望向了司无邪。
梁辛显过了手段,虽然不能说真正折服了这群桀骜不驯的海盗,可毕竟谁也不愿意再招惹他,司无邪也不再废话,径自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这伙海匪人多势众,船坚弩锐,在海上着实有些势力,老巢名叫轱辘岛,位于中土东南海域,常年笼罩着浓雾,周围又有暗礁、乱流相护,隐秘的很。
轱辘岛的海盗,一共六位大当家,司无邪排行第六。
梁辛这才知道司无邪其实是司老六。点头微笑中,倒也解掉了心裏另外一个小小的疑惑。自从出山之后,无论是修真道上、朝廷还是江湖门宗里,梁辛也着实见过不少大人物。这些人的修为或许相差极大,可全都是心机深沉之辈,行事间城府极深。相比之下,司无邪实在显得有些不够聪明,不像个能统领这样一只规模海匪的魁首。
其实,司无邪不擅武力、智计普通,可却有一项过人之处:精擅海航诸事。对大海上的洋流、天象了若指掌,数千海匪人人都是航海的老手,可论到海上的门道,没有人不服他。
司无邪对自己这伙人的来历一带而过,随即说到了正题:“刚过完年不久,还在正月的时候……”
梁辛赶忙追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几月了?”
始终跟在司无邪身边的一个海匪回答道:“八月初五!”搭话的人是个矮胖子,浑身黢黑,乍一看不像个人,倒像个憨态可掬的胖海豹,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天生声音宏阔,一开口着实把梁辛吓了一跳,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打雷那么响亮。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大嗓门。
“差不多八个月前,一个不|穿鞋的女娃娃,和一个身体佝偻到抬不起头的老太婆,突然找到了我们!”提起旧事,司无邪的额上不知不觉就凝起了煞纹,说话的声音也蕴着深刻恨意。
琅琊和脸婆婆来到轱辘岛上,二话不说直接出手,海匪中的好手几乎尽数被放倒,六位当家里,功夫硬身手好的前五位都被打成了重伤。
司无邪正说着,胖海豹满是不甘的插嘴道:“主要是那个老太婆太邪门!要是只有那个不|穿鞋的女娃娃,老大自己就能对付她!”
琅琊是四步大成的修士,岂是普通人能敌得过的,梁辛只当是海盗在胡乱吹牛,虽然没当真,可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胖海豹见他不信,冷笑着说:“最开始只有光脚女娃自己伤人,老大出手之后,女娃娃就顶不住了,老太婆才跟着出手,打伤了五位当家和岛上大批的好手!”
梁辛真正被吓了一跳,连琅琊都打不过的凡人?这样的人又何必藏在岛上做海匪头子,只凭他的本事,回到中土,混仕途必然是上马金下马银的大将军;走江湖则是开山立派的一代宗师。
见梁辛惊疑不定,胖海豹觉得找回了不少面子,嘿嘿的笑道:“你的身手也不错,不过全靠着邪门的身法。要是遇到了咱们的大爷,也只有逃命的份。”
梁辛哈哈一笑。不和他计较,对着司无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脸婆婆出手有分寸,把海匪中的高手打得落花流水,却没杀伤人命。而琅琊也趁机再度出手,施展了邪门的法术。
当时轱辘岛上的好手人人重伤,余人无力抵抗,只觉得周身都是一冷,再低头看时,一枚眼珠子大小的绿色印记,出现在了自己的胸口。
琅琊这才说明了来意,在海图上画出范围,以八月十五为限,要海匪们帮忙打捞梁辛,而且还必须是活人,到了时间如果还没能找到梁辛,所有人都只有死路一条,跟着扔下个木铃铛,最后留下一句:“找到梁磨刀,就捏碎铃铛,我自会赶来轱辘岛,见了他,就出手给你们解掉禁制!”话音落处。灰云弥漫,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消失不见。
海匪们这才出海,岛上的好手重伤,而且这次是来找人,不是去打劫打仗,就由司老六独自领队。被脸婆婆打伤的人不宜出海劳顿,都留在了岛上修养。
梁辛望向司无邪的胸口,古铜色的皮肤上,一道尺余长的伤疤斜亘而过,可哪有什么绿色印记。
司无邪明白他的意思,冷笑道:“赤足妖女的法术邪门。印记是活的,极缓慢的向下移走!”说着,伸手解开裤袋,露出了小腹。
果然,一枚绿色印记,已经到了肚脐之下,距离丹田不过一寸之遥。
胖海豹也赶忙跟着司老六,揭开了自己的裤子,亮出圆滚滚的小肚子给梁辛看看。
司无邪继续道:“岛上所有的人,都中了妖女的法术,只有找到你大伙才能活,现在距离期限已近。不过时间刚好赶得及赶回去。”
梁辛皱起了眉头,问他:“动手的是脸婆婆,给你种下禁制的,却是琅琊?就她一个人,施展了个法术,便给你们这几千人都中下了夺命的禁制?”
不等司无邪说话,胖海豹就点着头大声道:“不错,禁制就是她种的!不只我们这些海上的人,还有岛上的兄弟,家眷,加在一起快一万人,都中了他的邪术!”
梁辛琢磨了一下,笑而摇头,岔开了话题,问司无邪:“你们到底什么来历?”琅琊找海匪的事情本来就不算复杂,就算司无邪不说他也能猜出个大概,只不过这群海匪的实力,着实有些出乎意料了,连琅琊都打不过的“老大”,七八艘巨大的战舰,数千名汉子……
司无邪立刻面露警惕,打量了梁辛几眼,冷冰冰的说道:“说的话多了,我都差点忘了,梁爷还是位朝廷差官!嘿嘿,即便落难时也不忘查案、立功。有了您老这样的人才,大洪朝何愁不兴旺!”
梁辛被他气乐了,摇头笑道:“难怪你就是个老六!”说完,也不再废话了,跳起来在大船上溜达着,到处去玩了。
上船之后,梁辛本来想先去东海干,再启程赶赴草原。前者是仇人,自己这次大难不死,自然要跑去耀武扬威一番,好好看看朝阳真人那副“活见鬼”的神情;后者是亲人,梁辛几乎能想到,自己良久不归,曲青石神色阴戾、老叔以泪洗面、小汐沉默不语。
但是海盗们肯定要先把自己带到轱辘岛上,这样也不错,要是能见到琅琊的话,没准还能搭上趟脸婆婆的“顺风云”,反而会节省时间。
不过这次能不能见到琅琊,梁辛还真没把握……
活着便好。
梁辛可闲不住,更何况生平第一遭坐战舰、游大海,船上的一切他看着都新鲜,一会帮着扬帆,一会帮着转舵,忙了个不亦乐乎,他力气大,干起活来一个顶一群,再加上他露出本事,海盗们也不想再得罪他,时间长了,倒也混得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