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时辰,太师叔长生惨叫,碎尸万段!
最后一头凤凰没能坚持太久,最后一道金光悄无声息的泯灭,梁辛身形晃动,回到了曲氏兄妹身边,满头满脸的大汗,把白垩冲的一条一条,好像南海深处荒岛上的土着蛮人。
这一仗,从梁辛青墨被抓上山开始,一直打到了黄昏,从描金峰打到了大山之外,六步高手丑娃娃伏诛,三座丹凤法阵被一一摧毁,太师叔死无全尸!
偌大的一座乾山道宗,除了朝阳掌门之外,只还剩下不到三十名傀儡弟子,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四步修士。
梁辛仰望,朝阳真人俯视,两个人的目力都利若鹰隼,目光自半空里交汇,梁辛突然露出了个笑容,身形如风,竟一头冲向了东海干山!
就在梁辛踏入乾山境内的瞬间,乾山道的护山法阵终于发动!
天地间闷雷轰鸣,整整一座乾山都迸现出刺眼的金光,远远望去,东海之滨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座灿灿金山!随即金光流转,如有实质般蜿蜒闪烁,就像炸了窝的飞蛇,从四面八方蜂拥而出,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狂怒,嘶嘶怒啸着冲向梁辛。
梁辛把天下人间的身法发挥到淋漓尽致,七道红鳞咆哮旋转,护在主人周围随着他一路冲向描金峰!
愈靠近主峰,金光杀阵便愈凌厉,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金光所过之处,荒草飞灰枯木化槁,梁辛冲锋的速度越来越慢,可一步一步,踏住的方向,就是描金峰!朝阳真人目眦尽裂,梁辛每一步落下,在他心中就化作一声无常的轻笑……
梁辛一直冲到了描金峰脚下,却突然止住了前冲的势子,摇头笑道:“也不过如此!”
朝阳咬着牙,沉声冷笑:“你若有胆子,就踏上描金峰!”主峰所在,是阵法最激烈之处,威力比着外山范围大了何止数倍。话音刚落,梁辛突然一跃,竟真的冲上了描金峰,万道金光霍然炸裂,可就在此刻梁辛竟然身形乱窜,画了个大大的圈子,又转回到主峰脚下,笑道:“你若有力气,可以抱着描金峰来追我!”
朝阳终于明白了,梁辛进乾山,根本无意攻峰,他就是来戏弄自己的。
梁辛见他领悟了,笑的也就愈发开心了:“也不全是消遣,离得近些,看得更清楚些……老脸苍白的很。”
“另外,我还听说九九归一的护山法阵,一门发动其他八家会同时接到讯息,继而赶来驰援。”说着,梁辛的语气里渐渐充满了由衷的快乐:“我就是想让大伙都来看看,以前威风霸道的东海干,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不到三十个人……哈哈哈,就是一座大点的饭馆,也比你们人多!”
随后梁辛再度展开身形,飞快的退出了乾山,只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欢快的笑声。
朝阳真人有心拼命却没胆离开大阵的范围,脸皮抽搐了几下,过了半晌之后才陡然断喝:“姓梁的,到底为什么?”
梁辛刚回到坟地,闻言有些纳闷,也喊道:“你问哪桩?”
“为何不杀我?”朝阳不是傻瓜,他率领弟子追下乾山的时候,藏在土中的红鳞现身偷袭,其实只要梁辛一个心意,葬身红鳞的就是朝阳老道,而不是那头丹凤。
梁辛哦了一声,遥遥对着朝阳老道点点头,拉着曲氏兄妹转身就走,同时小声道:“咱走,不理他,憋死他!”
小丫头青墨回过头,又看了巍峨耸立的东海干一眼,也没再说什么,随着两位兄长离开了。
走了几步之后,梁辛突然响起了一件事,回过头对着朝阳笑道:“那个丑娃娃,破晓之时就已经死了!”
朝阳闷哼了一声,身子如剑挺得笔直,可嘴角却沁出了一行酱红色的血迹……
梁辛眯着眼睛望向他,片刻后突然露出了个笑容,诚心诚意的说了句:“保重!”
三兄弟并没在乾山附近耽搁太久,七片红鳞重新装回大箱子被梁辛顶在头顶,与茶寮老板和六爷交代了几句之后就此启程,天黑时,他们三个已经到了百里之外的一座小镇上。
桌子上摆满酒菜,梁辛眉花眼笑……
天空中不时会有一道道璀璨的剑光掠过,直奔乾山方向,应该是其他八个门宗发现乾山道发动护山大阵,千里迢迢赶来增援。
饭馆规模不小,上下三层都是客满买卖兴隆,北方已到寒冬,不少客人三五一桌,围着个咕嘟咕嘟翻滚沸腾的火锅喝酒说笑,厚厚的棉门帘,稳稳当当的圈起了一屋暖意。
他们三个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分别一年,梁辛奇遇连连,说的唾沫横飞,听的曲氏兄妹不停惊叹,至于东海干的背景、轱辘岛的舰队、红鳞怪船的来历等蹊跷事,曲青石也想不通。
不过,对冀州的两大奇门,机关黎、江湖何,曲青石倒另有看法:“三百年前,九龙司搬山院高手云集,梁大人自己惊采绝艳,又有东篱、红袍相助,苦乃山中还有九个天猿妖怪效命,实力庞大,可毕竟麾下的青衣大都是凡夫俗子,这些人要对付修士,靠的是什么?”
梁辛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毛,示意二哥继续说下去。
先祖梁一二,凡人之身却有大神通,他的功法必然是一份巧合之下的机缘,这份机缘可以让他变成强者,但无法让所有的凡人都强大起来。他的神通旁人学不去,可潜行、机关之术,却能传承万代。
听到这裏,梁辛深吸了一口气:“现在的何家潜行术,说不定就是三百年前搬山青衣必须修习的身法;现在的黎家机关术,则是搬山青衣必须掌握的土石技巧?”
要传承,还不要隐蔽,梁一二便让当初在自己手下当差的何、黎二位青衣,将这份异术传承给门下,把两门奇术化作黎何两家的家传本领,这份用心只是为了留下一点火种。
梁辛一拍大腿,笑道:“等手上的事情了结,总要到何、黎两家去转转。”
曲青石点点头:“要去的,梁大人的留下的东西,你总要去捡起来。”
青墨总算等这个听不懂得话题告一段落,岔开了话题,问梁辛:“这次你把东海干打得太惨,不怕他们再去朝廷闹么?”
梁辛满不在乎的摇摇头:“上一次乾山道敢闹,是因为他们不怕我。现在没了本钱,还怎么闹。”
曲青石眯着眼睛,缓缓的点头:“没了牙的蛇,就是条肉,除非他想死的再快些。”说着,伸出筷子,给青墨夹了一条扒牛肉。
梁辛转头望向曲青石,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他:“你有没有觉得,其实老大的师父,说的话很有道理。”
曲青石略略回想了下,反问:“你是说,天道就是欺软怕硬?”
见梁辛点头,曲青石却笑而摇头:“这事你别问我,我自己也还糊涂着!”
青墨听到“老大”两个字,脸上立刻显出了一份古怪的表情,赶忙藉着吃牛肉条遮掩了下,随即又换上那副冷冰冰不在乎的神情:“柳亦那个胖子,倒是好造化。”
梁辛没敢搭腔,偷眼去看曲青石,曲老二不易察觉的对着他摇摇头。
曲青石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丫头提义父定亲之事,到现在还没说过,看样子是打算直接让柳亦去哄去讨好青墨,其他人干脆假装不知道青墨的心思。
这时青墨突然想起来,上次自己重伤垂死的时候,跟梁辛说过心裏话,啊的一声惊呼之后,恶狠狠的瞪向了梁辛,低声道:“有的话,是要烂在心裏的!”
梁辛连忙点头,心说老大都已经管二哥叫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