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辛拧起了眉心:“你这口井里,装的满满的都是邪气?将来你施法时,打开这口井,天下人还不是一样发狂。”
贾添歪头,皱眉,看了梁辛半晌,最后眨了眨眼睛,笑了:“这你都不懂?”
梁辛撇嘴,心说我不懂的多了……
贾添琢磨了一下,这才笑呵呵的说道:“我用来对抗东渡强敌的法术,复杂的很,枯木井也好,修改中土风水也罢,都是法术中的一环,到发动的时候环环相扣,才会有大神通成形,明白了?”
梁辛没客气:“明白啥了?”
贾添失声而笑,继续道:“就算游走村野、帮人通灵抓鬼的术士,做法时还得用到木剑、黄旗、铜铃、鸡头、狗血等等诸般零碎,那其中有鸡头,你总不能说他的法术,是为了变只鸡出来吧。我这口枯木井,便是江湖术士的鸡头了。井里的邪气泄露出来,会让凡人发疯,可配合着我其他的诸般设计,一起发动,生成的是另外一道神通,不会惹人发疯。”
贾添还怕梁辛不懂,又换了个比喻:“我配了一副药,枯木井只是其中的一味,若单独来看,它是害人的毒药,可混进方子之后,整副药却是救命的仙丹。”
最后,贾添又补充了句:“而且,枯木井中一共十余道封印,致人发疯的邪气只是其中之一。枯木井本身,就能算作一道方子——大方子下套着的一道小药方。”
贾添苦心设计的神通法术,别说是梁辛,就算把八大天门里的高手尽数召集起来,短时间里也未必能参透端倪,他怎么说,梁辛现在也就怎么听着,信或者不信都无所谓,都先记下来再说。
梁辛点了点头:“那你把枯木井走到哪去了?”
贾添笑:“这可不能告诉你,像这种傻话,趁早还是别问了。”
梁辛全当没听见,机会难得,只要有不明白的他都会拿出来问,对方不回答他也不会赔,万一答了便是赚到的:“那齐青呢,死而复活听奉你的号令,又是怎么回事,她也是草木傀儡?”
即便是青烟化形,梁辛也能看的出,贾添的眼睛猛然一亮,神情更加兴奋了:“她?算、算是个试验吧,效果不错……”说着,贾添竟有些失神了,不再看梁辛,而是低下头沉思了起来,口中呐呐地自言自语着,说的话莫名其妙:“只不过,时间还有些长,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过了一阵,他才一惊而醒,神情又恢复了正常,对梁辛摇了摇头,继续笑道:“我可没害她,她活着的时候,我没影响她一言一行或者一丝真元,只不过偷着给她种下了一道法术,算是预订了她的尸体。”
跟着贾添也不容梁辛再发问了,径自向下说道:“前两件事说完了,最后一件事了,”说到这裏,他又顿了顿,问梁辛:“你想听啥?”
梁辛带着几分怀疑:“我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
贾添猛的爆发出一串开心之极的大笑,神情里全没了一点“海外高人”的气度,尽是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相:“当然不是,我就随口问问。”
梁辛也乐了,没和“外国人”计较啥,挥了挥手催促道:“第三件事,说吧。”
贾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第三件,是个大好事!当年你家先祖,在福陵海域,留下了一支精兵!”
梁辛的心头一震,立刻集中了精神:“怎么说?”
贾添却摇了摇头,笑道:“怎么说?你自己去一趟,把他们找出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前两件事,贾添知无不言,细细解释,可到了梁辛最关心的第三件事,他却不肯多说什么了,梁辛急的恨不得去把那三炷香给撅了,可一看之下才发现,三柱清香,竟然不知不觉的已经烧到了尽头,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不是我不想多说,而是这件事,我知道的也实在有限。当然,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我的私心,梁一二的伏兵非同小可,你去把他们启回来,更添实力吧……梁磨刀,要记得,三十一年之后,你我并肩,还要共抗强敌!”
说话之间,青烟愈发飘渺,眼看着就要消散于无形,贾添继续道:“走井之后,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这几个月里莫再唤我……唤我我也不出来。”
梁辛忙不迭又追问一句:“我家先祖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
贾添大笑:“梁一二啊?很不错!”话音落处,青烟凝聚的那个惺忪少年的身影微微一震,旋即发出“啵”的一声轻响,转眼消散不见了。
梁辛也长长的呼出了一口闷气,环顾四周,确定这山谷中再没有其他的可疑之处,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转头向外走去。
曲青石和秦孑正并肩而立,等着他出来。
梁辛以前还真没注意,二哥跟大祭酒站在一处,看上去还真般配,念及此,笑得愈发开心了。
两大高手看着梁辛眉花眼笑地就回来了,都略感不解,彼此对望了一眼,曲青石好歹笑了下,问梁辛:“谈完了?”
梁辛点点头,又看到秦孑的脚旁,正躺着两个乾山道的草木傀儡,傀儡都被法术禁锢住了,身子不能稍动,脸上却仍旧挂着木讷的笑容。
秦孑微笑道:“我已经去过描金峰,抓了两个傀儡回去给木妖,不过……朝阳不知去向。”
梁辛皱了下眉头,脸上都是失望。
曲青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迟早会找到他,来日方长。”话才刚说完,天空中霍然风雷轰动,一道道金色流光绽放着猎猎天威,自远方向着乾山方向激射而至,来得极快。
秦孑露出了个无奈的神情:“是金玉堂的援兵,估计着其他几家的高手也快到了,我要去应酬一下。”
梁辛赶忙把事情的经过和大祭酒简单说了说,随后又特别嘱咐了两句关于流连道蛤蟆的事情。
蛤蟆打得尽心尽力,差点把自己累死,梁辛当然不能亏待了他,还要靠着秦孑帮忙给流连道解释下。
秦孑点头笑道:“要小梁大人屈就三祭酒之位,可真对不住的紧了……”秦孑和梁辛、曲青石已经熟络得很了,说话间也不再用正经的大洪官话,而是带出了几分南方女子的软糯口音,“三祭酒”这三个字听上去,跟“三舅舅”似的。
三舅舅听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挥手道:“大舅舅太客气了!”
天门那里自有秦孑去应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舅舅自有分寸,全不用梁辛操心。
随后兄弟俩也不在山里多呆,回到山外的村子里会同了小汐。
庄不周和宋恭谨也刚刚赶来不久,结果看到曲青石和梁辛一起回来,两个无常满脸无奈……
几个人坐定之后,梁辛又把山里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特别是神仙相贾添说的三件事,梁辛几乎一字不落,着重描述。
曲青石听完,也蹙起了眉心,贾添的话或许有所隐瞒,但是和大伙自大小眼发现的秘密全无矛盾,即便以曲青石的老辣,也寻不出什么破绽。
看上去,这个神仙相的叛徒,是真心实意要和中土修士一起,和他那些即将渡海而来的老乡们打上一场硬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