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亦跟着点点头,目光却愈发警惕了:“也别指望着岛上能太平,尾巴蛮还不知道有多少。”
其实这句话根本不用嘱咐,谁都知道剩下的日子不好过,柳亦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笑了笑,又换过了话题:“后面怎么办?”
梁辛明白老大不是没主意的人,凡事都要问自己纯粹是苦乃山时落下的坏习惯,拉着柳亦兄弟俩转身下身,一边走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头:“有两件着急事,都是找。一是找烟尘法术的源头,法阵也好,妖人也罢,都得想法子把这道封天术破掉,这才能请来援兵。”
柳亦点头笑道:“不错,破了封天术,才能把老二、跨两或者大祭酒他们喊来,等他们赶到你我也就从容了,真要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凶险,至少还能跑不是。”
一提到大祭酒和二哥,梁辛突然来了精神,情不自禁的压低了声音:“上次我在东海干,总觉得二哥哪有点不对劲……”
柳亦是什么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眼睛立刻变得贼亮,不等梁辛说完就追问道:“你是说……大祭酒?老二和大祭酒?”
梁辛下意识的瞅了瞅四周,生怕小白脸会突然从哪蹦出来似的,声音更低了:“我是觉得有那么点意思,我和二哥一提大祭酒,他就不对劲。”
柳亦也不知怎么就那么高兴,眉花眼笑,嘿嘿直乐,随口说道:“你不知道,以前老二身边,从来没断过女人,我还以为他一夜白头,又返老还童之后就收了性子,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梁辛怀里的秃脑壳也跟着咧开大嘴,呼呼的叫了两声。梁辛还真不知道二哥也曾花丛笑傲,精神头更足了,忙不迭的追问:“二哥以前……”
柳亦也不憋着了,干脆大笑了起来:“老二生的俏,官做得也不小,家里还有些势力,再加上他那副狠断性子,哪能没人喜欢,他才是吃过见过的人物,比咱哥俩都强多了。”
过了一阵,柳亦才收敛了笑声,再度开口:“不过以前都是人家姑娘来巴结着他,这次要是真有其事,也是老二自己动了心思。大祭酒百多年的修行,早就看破了男情女爱,不会动心的。”
梁辛不高兴了:“你的意思,二哥喜欢上了大祭酒,大祭酒却看不上他?”
柳亦摇摇头:“不是看不上他,而是秦孑根本就谁都不会看上!大祭酒容貌娇俏,看上去和老二年纪相当,可你别忘了,人家已经活了二百多年!别说她早已断灭凡情虔向道;就算她置身凡间游走红尘,将近四个甲子的经历,又怎么会再对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动情。”
梁辛的眉头已经皱起老高了:“那岂不是、岂不是……”
“岂不是”了半天,梁辛也没能找出个合适的词,最后干脆不想了,一跺脚说道:“得想个法子劝劝二哥,这事的确不靠谱。”
不料柳亦却又大笑起来:“劝?何必劝!心裏藏着个喜欢的人,总比找不到谁去喜欢要强。”
梁辛听不懂大哥的话,心裏挺着急来着……兄弟俩口中说着话,脚下步伐轻捷,迅速下山。
过了一阵,柳亦又开口问:“第二件事是啥?”
“什么第二件……”说着半截,梁辛才想起来刚才跑题了,咳嗽了一声赶忙又拉回话题:“第二件事,找找蟠螭,不知它被浪头甩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它撑不撑得住。”
一是寻找封天法术的源头,破了法术,他们才进退从容;二是寻找蟠螭,大海上的经历穷凶极恶,而蟠螭一脉也算有情有义,又哪能就此不管。两件事都是找,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麻烦的很,半座凶岛,还剩百余里的范围,比着东海干也毫不逊色。
梁辛的话才话刚说完,秃脑壳突然怪叫了两声,从梁辛的怀里直接跳到地上,甩开尾巴就跑。
秃脑壳听不懂人说话,不过也许是天性使然,它能知道“蟠螭”这两个字,说得是自己这一家子。
平心而论,秃脑壳觉得梁辛比那条蟠螭祖宗更亲切得多,冲岛开始它就呆在梁辛怀里,先是形式险恶,继而景色惊人,放松下来之后它就舒舒服服的盘着,全把大蟠螭给忘了,直到梁辛提起这才猛地醒悟过来。
蟠螭同族之间自有感应,秃脑壳稍微花点心思,就找到了蟠螭祖宗,立刻咋咋呼呼的在前面跑,还不停回头催促着哥俩快跟上来,那副样子别提有多着急了。柳亦失声笑骂:“光看现在,可真还不敢相信,刚刚这倒霉孩子把自己祖宗忘得一干二净。”
小蛇跑得飞快,几乎算得上是草上飞,但是比起梁辛兄弟还是要差得远,不过两兄弟也不催促它,只是稳扎稳打的跟在它身后,柳亦仍背着胖海豹,梁辛则腾出全部精神,仔细探查着四周,几片红鳞盘绕七星阵位,范围挥舞的很大,把伙伴尽数都笼罩其中。
凶岛之上,步步坎坷!
刚刚在山上的时候估计是恶潮刚起,把岛上的所有生物都震慑了,此刻大难已过万兽复苏,在山下密林中穿梭奔走,立刻就察觉到此处的险恶,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匪夷所思的危险发生。
眼前明明是块石头,突然石缝一番,赫然亮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睛,随即不知从哪里挥过来一条裹满黏液的鲜红大舌,闪电般卷向他们;
一只毛茸茸的松鼠,见到他们过来,手忙脚乱的爬上树,不料它突然又灵巧的一翻,身形快如鬼魅,本来只能咬松子的小嘴巴,咧得居然比只饭碗还要大,还有满嘴森森獠牙;
一片十余丈外的葵花丛,在听到众人脚步声后,发出一阵哗哗乱响,就像发现危险的蛇似的,竟然闭合花|蕾全都缩回到泥土中,而下一刻它们又猛地从梁辛脚下钻出,亮出的花蕾间尽是森森厉刺,更散发着浓浓的恶臭,狠狠咬来;
还有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一见有人立刻扔掉背上的“粮食”,同时炸起一串鬼哭狼嚎似的怪叫,从背上撑开一双翅膀,转眼间铺天盖地,扑涌而至……
岛上的“土着”们,有的形状古怪诡异,而更多的从外形上看和普通的小兽、虫豸、花草也没什么区别,但是它们全都嗜血、凶猛,力气更大的惊人,单个相较,比起中土上两步、三步的修士恐怕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有两头山猫,合击之下堪比逍遥初阶的宗师高手!
梁辛追着小蛇一路前进,越走心裏越是惊诧,这个地方别说普通人,就是未遭难时的东海干发兵来打,也只有全军覆灭的份。
秃脑壳不管那套,一切都有“梁同类”和怪蚌精主持,它就只管带路。这一跑就是大半个时辰,算算路程,弯弯曲曲的至少也有几十里的样子,七蛊红鳞一路上都没闲着,怪物的咆哮和惨叫更是从未停歇,不过始终没有尾巴蛮现身。
终于,一阵熟悉的异香,隐隐从前方飘来。
与异香同时飘来的,还有“嘭”的一声闷响,重若擂鼓!即便相隔尚远,梁辛也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都随之一震。
梁辛知道就要到地头了,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立刻俯身余地,展开潜行之术,与小蛇并肩而行,跟一家子似的,秃脑壳低低的欢呼了一声,似乎在告诉梁同类:你早该这么爬。
柳亦也催动天地蛊,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琢磨下,又回过手重重一弹胖海豹的耳垂,后者这才止住了鼾声,一惊而醒。
三人一蛇,在红鳞的护衞下,循着蟠螭的血肉香隐踪潜行,速度也并不见缓慢多少,而嘭、嘭的闷响,也一下接一下的传来,透过地面,一直擂进了梁辛的心裏!
距离近一些之后,还能听到在闷响间或,还夹杂着一阵阵悦耳清脆的铜铃声。
大致一盏茶的功夫,密林似乎到了尽头,透过斑驳的植草,不远处豁然是一片巨大的开阔地,而眼前的景象,也让梁辛轻轻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