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铛能够控制骨瘤蜥,同时传递掌铃者的命令,使用起来自然也有诸多窍门,梁辛和小蛮子之间又语言不通,想要熟练掌握方法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
但是让梁辛又惊又喜的是,骨瘤蜥的战力,竟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怪蜥平时性情温顺,以嫩草和蚂蚁为食,可一旦被金铃召集作战,行动如电扑击狠烈,骨瘤一摆再粗的大树也断裂四碎,尤其妙的是这些骨瘤蜥肋下,竟然还隐藏着一双薄薄的肉翼,一旦撑开能供短程疾飞,扑击时更显得气势惊人。
它们要被“抡大锤”砸蟠螭,主要是因为蟠螭的妖威太重,这种食草大蜥再怎么横,遇到蟠螭也不敢喘大气。可要是换成别的怪物,它们才不管不顾,铃声一响便凶狠扑出!
柳亦看得眉飞色舞,一时兴起跳了出来,想要试试骨瘤蜥的战力,可两个娃娃蛮却一起摇头,连比划带怪叫,吃力无比才总算大概解释明白,骨瘤蜥群动性极强,若作战必是男女老幼一起上,而且平时温和,可一旦起了性子就不死不休,即便铃声也只能指挥它们杀敌,不能指挥它们撤退。
等演示了一阵之后,小蛮子摇铃让骨瘤蜥散去觅食,又把铃铛举起来递还给了梁辛。
两个小蛮毕竟还是娃娃,本来“抡大锤”就累得够呛,至亲长辈又新丧,身心交瘁之下,再也没有精神了,手拉着手跑回到爷爷坟前,趴在坟包上呼呼大睡。
梁辛可来了精神,手里紧紧攥着铃铛把,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这次算是实实在在的捞到宝了,骨瘤蜥吃草,再好养活不过了,对敌的时候却绝对好用,如果早些在东海干,身边跟着这么一大群怪物一路冲杀,又何至于被满山藤精树怪逼得差点发疯。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骨瘤蜥凶猛,还因为骨瘤蜥块头足够大,跟在身后威风凛凛!
梁辛最羡慕排场,可也不敢指望大哥二哥或者小汐帮他找人,跟国师三弟子似的,坐在大龛里跟着一群人,一边走一边扔花瓣,唱大经。
以后有了这群骨瘤蜥跟着,那威风……最好,每头骨瘤蜥上还能再骑着个苦乃山天猿,然后每个天猿手里再擎着一杆大旗,至于大旗上写什么,他还没太想好。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虽然亮了些,可半空里的烟尘仍旧沉重。
兄弟俩要想离开,也只有尽快找到迷天法术的源头,正商量着谁留守、谁探查的时候,不远处的蟠螭突然发出了一阵低低的怪叫,跟着秃脑壳就兴高采烈的跑来翻译。
小东西摇头摆尾的耍了半天,哥俩还是一头雾水,后来秃脑壳见实在说不清楚,回过头对着同伴们招呼了声,几条小蛇一起冲上来,围住一片梁辛放在地上的红鳞,扁着脑袋拱起红鳞,抬走就往蟠螭那边跑。
红鳞里还栖息着星魂,哪能容它们造次,嗡的一声轻鸣,不光被抬的这边,另外六片也飞旋而起,结成了北斗阵势。小蛇们一见红鳞发怒,呼呼怪叫着一哄而散,跑得飞快各自逃命去了,只剩一个秃脑壳躲避不及,被压趴在地上,只有一条小尾巴露在外面,甩啊甩的……
梁辛看得又好奇又好笑,赶忙救出秃脑壳,同时将红鳞中的星魂收回身体。
过了片刻,小蛇们试探着,见红鳞却是不会动了,又彼此吆喝着,抬起一片,摇摇晃晃的跑到蟠螭周围,又拱又顶,最后竟把偌大一片红鳞推到了蟠螭身上的一个伤口中。
蟠螭的眼睛半睁,目光里一片祥和,甚至还隐隐藏着些笑意。
两兄弟对望了一眼,谁也不明白它要干嘛,胖海豹从一旁瞎猜:“它的金鳞少了,所以要、要补充几片红鳞?”
柳亦笑骂:“胡说,再说那也不是红鳞,是木耳!”说着,自己也瞎猜了一条:“它是要靠着阴沉木耳疗伤?”
梁辛摇了摇头,疗伤都是撒药,哪有往伤口中塞刀子的,低头琢磨了片刻之后,突然一伸手抓住了柳亦的胳膊,满脸都是喜色:“你有没有听说过‘以身养剑’这四个字?”
柳亦也啊的发出了一声怪叫:“你的意思,蟠螭要藉着自己的伤口,帮你养法宝?”
哥俩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蟠螭,大蛇懒得点头,但却对着他们霎了霎眼睛。跟着,蛇眼转动,先看一眼梁辛身边另外那六片红鳞,又瞟了瞟自己身上的伤口,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梁辛赶紧把红鳞都放进自己的身体。
前前后后,蟠螭被梁辛救了好几次,这一脉亘古恶物最讲情义,现在基本脱险,回过头来就要报恩,大蛇现在要先疗伤,再蜕皮,趁着自己皮开肉绽,刚好可以利用痊愈时骨肉精血的交汇流转来淬炼红鳞。
梁辛乐得恨不得拿头去撞柳亦,蟠螭是什么东西?那是传说中的怪物!这家伙帮自己养出的宝贝,那还得了。
柳亦也跟着梁辛一起乐,不过他的心思更细一些,低声道:“蟠螭养出来的阴沉木耳,星魂还会认么?”
“它要是真帮咱养红鳞,就肯定明白其中的道理,蟠螭不是凡物,哪能做那种吃力受罪还不讨好的事情。”梁辛不担心这事,继而问道:“你那片养不养?”
柳亦还是摇了摇头:“我的木耳跟你的不一样,当初我修为不够,是师父亲手帮我炼化的,这片木耳是一定要保持原样的,否则对他老人家不敬。”说着,柳亦又笑了:“你让蟠螭多养几片,然后分我,我再去请师父定夺不就得了。”
哥俩窃窃私语,蟠螭早都等都不耐烦,又发出一串低吼,催促着梁辛。
柳亦还意犹未尽,又咬着牙补充了句:“留下几片够用,剩下的全给它养!”
梁辛哪用嘱咐,三蹦两跳跑到蟠螭跟前,手诀一指,陡然间赤色光芒大作,他们从轱辘岛起回的肥壮的阴沉木耳,全都稀里哗啦的掉了出来。
旋即,呼的一声沉闷风响,蟠螭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陡然昂起了巨大的头颅,两只眸子撑得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梁辛……千年万年处变不惊,喜怒无形的蟠螭,这次是正经被吓了一跳。在它那副实心眼里,一直就以为梁辛只有七片红鳞,哪想到梁辛这么实在,指诀一掐,一百多片红鳞摞在了地上,跟小山似的。
讨价还价的过程很简单,当梁辛笑嘻嘻的把第二十片木耳塞进蟠螭伤口的时候,大蛇对他亮出了獠牙……
蟠螭不是凡物,等危机过后,静下心思开始疗伤之后,前后也只用了四五天,满身伤口便尽数愈合,头顶出的凹陷也重新饱满了起来,不过它的金色齿冠却无法恢复了,看上去光秃秃的,在威猛中冒出了一丝傻气,和它重孙子秃脑壳颇有几分相似。
皮外伤虽然好得快,可离着恢复力气,正式痊愈还差得远,蟠螭双目紧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全不理会外物。
其他的人也各自忙碌了起来,两个小蛮子和梁辛寸步不离,不是教他使用铃铛,就是跟着他一起在后岛穿梭,仔细寻找发动迷天法术的法阵。两个小蛮子原来也没有个正经名字,梁辛就随口把他们喊做“大毛”“小毛”,哥俩倒是认叫,还算听话;
柳亦留守在原地,护着入定的蟠螭,梁辛不在的时候,他都要催动天地蛊,把自己和胖海豹隐藏起来,以防有厉害敌人会突施袭击,不过始终都太平无事,蟠螭虽然还是重伤,可不再流血了,妖威之下根本没什么野兽怪物敢上近前。
梁辛对金铃铛的用法小有所成,越摇越觉得有趣,要不是境遇险恶怕还有强敌伺服,非得施展潜行术不可,他早就骑着骨瘤蜥去搜山了。
搜山时梁辛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错漏,一天一天的过去,杀得怪物不少,可别说阵法,就是阵法存在的痕迹,他也没能找到。
柳亦算着日子,他们到凶岛已经整整二十天了,这期间梁辛已经把半座凶岛都搜索了两遍,现在刚开始搜第三遍。
天空总是那么阴沉沉的,迷天法术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梁辛也曾几次登上高川去眺望大海,海底的恶炎依旧,看来这种恶炎,比着普通的地底恶炎要厉害的多,海水想要把它们尽数冷却凝固,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海面隆隆巨响个不停,惊涛骇浪翻涌沸腾,大量的水雾被蒸发起来,让天空更显阴霾了……
这天,柳亦正隐踪守护着蟠螭,刚刚离去不久的梁辛却带着两个小蛮子跑了回来,神情里多有惊讶之色。
柳亦精神一振,问道:“找到什么线索了?”
梁辛却摇了摇头:“没找到法阵,而是……”说着,他脸上的神色愈发古怪了,似乎不知该怎么来描述似的,干脆道:“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便知道了。”
说话之间,摇响了金铃铛,召唤骨瘤蜥来守护蟠螭,跟着还怕不保险,又抓过能感知同伴的秃脑壳塞进怀里,这才抱起两个小蛮子,和柳亦并肩而行,向着最近的一座高峰上爬去……
没费多少功夫,几个人就攀上峰顶,柳亦极目远眺。
天空,凶岛,大海,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唯独自前岛中幸存下来、此刻依然变成一座海中孤川的那座山峰,变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