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喜悦突然成形,弹指间充塞了所有空间,以至那声欢呼都被堵住,从胸肺间来回打转,偏偏却又喊不出来,憋得人想跳想骂想打架!青石兄妹如此,柳亦如此,老蝙蝠如此……
片刻之后,老蝙蝠终于嘎的一声怪叫出声,心中的喜悦实在不足以发泄,扬手一指对面的长春天众人,像断喝更像大笑的暴喝一声:“给我打他们!”
欢声雷动!
百多个缠头妖人嗷嗷怪叫着,仿佛冲出栏护的鸭子,大吵大闹着冲向长春天的阵势。
这快活来得太突兀,不动手不足以发泄,不打不行了……
长春天精明,立刻传令弟子:“只许防,谁也不许还手!”
这一句话,救下了他所有门徒的性命。
“魔君”已经昏过去了,凭着长春天的实力,根本抵抗不了老蝙蝠与曲青石的联手,何况缠头中还有梁辛、还有抱着神梭的青墨、还有刚得奇遇的琼环、还有一大群生猛巨蜥……
乒乒乓乓大响如雷,五彩斑斓各色神通飞舞……长春天那边被打得狼狈不堪,防得住就放,防不住就逃,整个乱成了一团。不过缠头众人只求痛快、解气,打得虽然热闹,倒并没有下死手,更不曾亮出那些威力巨大的法宝、神通。
当然,要是长春天门徒奋起反击,说不定便会勾起真火,以老蝙蝠的为人,真要就势灭掉长春天,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其间跨两、屠子几个个别人,有意无意把神通砸到了不老宗的营地里去,老不死略略挥手一一阻拦,脸色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缠头几乎人人动手,就连一向沉稳的曲青石都有些忘形了,兴冲冲地去凑热闹,更不用说琼环和青墨等人了。
只有两个人没跟着去打,一个是刚破掉“偷天”重返“人间”的梁辛,他正急着查看星魂和金鳞,星魂无碍,尽数被他收回身体,金鳞中六片没事,但是正中棍意那只却被彻底打碎、再也无法使用了。
另一个人却是琅琊,喜滋滋地跟在梁辛身手,时不时伸出一根玉指,捅捅梁辛的肩膀、捅捅梁辛的后背,见他实实在在,小妖女喜上眉梢……
老蝙蝠领着儿郎们着实乱打了一阵,总算痛快了,把大手一挥,笑道:“收了!”说完,身子一兜又飞回树上去倒挂,缠头众人都笑嘻嘻地回到原地,青石、青墨、柳亦这几个“近亲”把梁辛围住,还不曾开口询问,梁辛就捧着金鳞,满脸心疼道:“碎了,用不了了。”
不知什么时候,秃脑壳又从海里跑回到岛上,黑豆豆似的眼睛里也都是心疼,摔打着尾巴围着梁辛转个不停……
别人才不理会他的心疼,忙不迭追问他脱困的缘由。
“是啊,你、你是怎么出来的?!”刚刚昏厥的莫追烟此刻也苏醒过来,人还没坐起来,就忙不地的追问……
梁辛毫不隐瞒,笑着回答:“你自己也说,棍子画出的小干坤是法术凝成的,没有灵元滋养,它本身的力量小的很。”
莫追烟还是有点头又摇头的:“是,偷天本身没什么力量,可它的关键之处不在于力量大小……”
不等莫追烟说完,梁辛就摇头打断:“这么说吧,大世界和小干坤内的时间,是同步的。但是大世界的时间有灵元支持,前进中的力量极大,你可以把它当成大象;小干坤只靠法术维持,所以时间里力量很小,姑且将其看做老鼠。老鼠和大象并驾齐驱,跑得一样快,但二者之间蕴含的力量却天差地别。”
“天下人间这门功法,会在一个范围之内,将时间拉住、凝固。”说着,梁辛笑得无比得意:“当时我就想,天下人间能拉住‘大象’不再前进,那是不是就能把前进中的老鼠拽着向后退……所以我便试了试,果然灵验,稍稍一拽就把老鼠拽回了洞里,我可不就出来了。”
曲青石略略琢磨了下,饶是他常年冷冰冰,此刻也哈的一声大笑了出来,眉飞色舞:“明白了,明白了!”
要论起道理,其间有规则、有天道、有执念、有神通,复杂得一塌糊涂,别说梁辛,就是把“百无一用”请来,一时半时也休想能研究透彻,但若只看表面的原因,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大小两重天地,时间中蕴含的力量也相差极大。天下人间能将大天地中的时间“拽”住、使之凝固,就能让小世界中时间后退、倒流!
梁辛催动天下人间,小天地时光倒流,片刻功夫就跑回尽头,变回到尚未成型之态,枷锁不再,梁辛自然脱困。
小天地规则与大世界的天道相通,无论是大力撑破还是自然枯萎,都相当于“无量劫”,身处其间的梁辛逃不过规则的制裁,也只有化作飞灰的份;但是时间逆转,让它“反向”消失,这本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根本没有规则去之约,也就没有了制裁。
梁辛眉飞色舞,着实费了一番口舌,才把其中的情形解释了个大概,包括老不死和长春天在内,边回想着刚才惊心动魄那一战,边琢磨着他的解释,一时之间人人都有些出神了……
最后,还是莫追烟先开口,抬眼望向梁辛:“这就是天下人间?”
梁辛点了点头,正色回答:“这才是天下人间!”
莫追烟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也随着梁辛一起点头,轻声说了四个字:“心服口服!”话音落处,双手一探猛的敲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啪啪脆响之中,肉眼可见他的膝骨变形!而在痛哼之中他动作不停,撮指成凿,左凿击中右肩,同一瞬中另一边也是如此。
当着所有人的面,莫追烟自断四肢!
跟着,老头子抬起头,额头疼的冒汗,勉强对着梁辛道:“先前你说过,要将冒充将岸之人打断四肢、撕掉脸皮……我输得心悦诚服,便不劳你动手了!只是这张脸……自己还、还有些舍不得,由你来吧!”说着,莫追烟扬起下颌,敬请梁辛撕脸。
梁辛却摇了摇头,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琅琊从队伍里展颜一笑,轻声道:“他还是好心肠,下不去手了。”
一向迷迷糊糊的青墨摇头反驳:“你还是不了解他,他改主意,跟他的心肠好坏没有一点关系。”
琅琊神情纳闷:“那又是为啥?”
青墨笑:“因为莫追烟足够强!”
琅琊还有些不解,正待追问,场中的莫追烟也因“撕脸皮”久久未至而睁开了眼睛,皱眉问梁辛:“怎么还不动手?要嫌撕脸不够,杀了我无妨,抛心挖肺祭奠将岸,也不错。”
梁辛咳了一声:“先前那样说,是觉得你们冒充干……冒充将岸却学得不伦不类,给他丢人了、抹黑了,亵渎了他老人家。可见过了你的本事才知道,玲珑偷天确是天下一绝!有你这样的人冒充,凭着老魔君的性子,在天有知怕是都会笑得合不拢嘴!你又自断四肢,领了惩罚,已足够了。”
说完,见莫追烟还是有些懵然,梁辛又笑着补充了句:“不撕脸,是因为你的本事,没给他老人家丢脸,明白了?!”
琅琊从后面吁了口气,对着身边的青墨点头笑道:“明白了,这小子挺有点邪。”
青墨一笑,满脸不在乎的挥挥手:“少跟我夸他,不爱听!”
听了梁辛的解释,数不清第几次了,莫追烟又点头又摇头,还有些不甘心的追问了句:“要是……要是我不自断四肢,你是不是也不会打断我的手脚?”
梁辛乐了,歪着头问他:“你是想听‘是’,还是想听‘不是’?”
这个时候长春天走出队列,先命人将莫追烟抬下去敷药,又细细地打量了梁辛一番。
自家的“魔君”已败,所幸的是事情并未做绝,梁辛完好无算,到了现在长春天也该为自己谋一条出路了。
梁辛被他看得浑身刺痒,随便拉起了一个话题,笑问道:“能请来这样的帮手,也算你有一套。”
长春天随口回答:“先前的确没想到你们的厉害,可是不老宗有神仙相帮忙,不容我不小心……”
说完,长春天也不再废话,几乎没有措辞,直接切入要害,问道:“你们会不会杀我?”说着,他微微一顿,又补充道:“只说不会还不够,一定要给个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