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辛抖擞精神,去木妖背上就着那些“伤疤”画老虎去了,梁辛等人再把注意力集中到莫追烟这边,继续听他讲述过往。
报名之后,莫追烟与老虎放手一搏,玲珑偷天对一重天道,本应是场惊天恶斗,可过程却简单之际,老虎施展他的借水行舟,未能将偷天神棍“借走”,随即被莫追烟催动棍意,接连三击打得胸腹洞穿,同时莫追烟实在讨厌老虎那张脸,虽然没能打碎他的脑袋,但是把他的脸也砸了个稀碎。
莫追烟击毙老虎,搜索尸体一无所获,也不在是非之地久留,离开了牢山继续赶路去了……
刚才莫追烟凭着对方的神通和说话口吻,认出了改头换面、已经变作木妖的老虎。重伤之下本来不敢再和仇人见面,但他明白木妖今番势必要屠灭全场,无奈,才强撑着飘身而起,只盼能惊走敌人。
木妖虽未逃走,但乍见强仇心神大乱,将护身法宝尽数砸了过去,老不死抓住他失神的刹那,唤醒小吊施展“王指点将”,一击翻盘,不仅为了自己报了仇,更救下了场中所有人的性命……
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了,莫追烟说完,青墨就急忙追问:“你的玲珑偷天,那个老虎为啥借不走?”
说完,她耸了耸肩膀,语气满是无奈,嘟囔道:“我的玲珑辗转,被他一借,就跟着他走了。”
琼环也挺郁闷,撅着小嘴附和:“是啊,我的玲珑修罗也一样!”青铜鬼面也有个名堂,唤作玲珑修罗。
“我辈修天,求得不是人间第一,而是悟道飞仙,永生逍遥!没得到玲珑玉匣前,我虽在身处修真道,但也明白自己的资质有限,此生怕是难踏仙途了,可得到这件宝贝之后,我又有了个新想法!”莫追烟呵呵地笑了起来,所答非所问:“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玲珑偷天的神通,与‘宇’关联极大,我便想能不能让这条棍子,在发动神通时不是去另立天地,而是于现有天地间破开一条缝隙,要是能成功的话……”
梁辛大悟,神情惊讶,反应比着大宗师长春天还要更快:“破碎虚空,一步踏过,便是神仙家了!”
“着啊,你这娃娃看事情倒是透彻!”莫追烟放声大笑,刚笑了两声,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倒不是梁辛反应快,而是他前不久还听人提及,有另外一个人,也是靠着差不多的法子,破碎虚空,飞仙而去……想不到,眼前的莫追烟,竟和自己那位没见过面的师兄谢甲儿,想到一处去了。
咳了一阵,莫追烟勉强调匀呼吸,又继续道:“由此,我这四千年裡,便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抢夺,二是静悟!”
抢夺,是为了续命。莫追烟俨然一个独行大盗,夺宝杀人,靠着抢来的仙丹改善身体,这才以玄机境的修为足足过了四千年,并且挨了木妖狠辣一击,却还能苟延残喘。
静悟,悟得不是神通,不是天道,而是手中的玲珑偷天。
“它是我的仙途,是我逍遥永生的指望,我把几千年的光阴,都浸淫于这件宝物上,对它的运用、领悟、体会,远非你们的想象,我俩早已融为一体,又怎么可能被人‘借’了去?”说到这裏,莫追烟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现在,偷天没了……”
沉默了一阵,莫追烟又笑了起来:“不过也好,倒解脱了呵,用不着揪心了!”随即他把话题拉了回来,望向琼环和青墨:“你们的玲珑宝贝刚到手不久吧?会被木妖的天道所侵,不是宝贝的问题,是你们对宝贝的掌控之力尚弱,莫沮丧,多淬炼一阵,就谁也休想抢走了!”
一老两小,三个拥有玲珑至宝的主人交谈着,梁辛则盯着木妖愣愣出神,片刻后突然发出嘿的一声怪笑,跟着一伸手重重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记,苦笑着骂道:“打你个糊涂东西!”
此举把大伙都吓了一跳,琅琊赶紧凑过来去看他的额头,青墨瞪着圆溜溜的眸子问道:“咋了?”
梁辛神情古怪:“这场大乱压根就不该有,我早该想到木妖是个神仙相,自然该打!”
青墨更纳闷了:“你早该想到?凭啥?”
“血肉发肤、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生命’,无论是结构还是过程都何其复杂,改造也好、创造也罢,绝不是依靠着法术、见识所能完成的。这世间大到亘古巨擘,小到花草虫豸,只要是活着的东西,来源只有一个:天地造化!”梁辛突然说出了一段没头没脑的话,众人更是一头雾水,全都望向了他,静静等他解释。
“天地造化,神仙所为!”梁辛加重语气,又说出了这八个字,这才解释道:“这段话,是在杂锦孤峰时,拓穆讲给我听的。”
拓穆说这段话的时候,在谈论“百无一用”之首,百纳手中的那一重天道:天地造化。
其实拓穆也没有这样的见识,都是一椭在闲聊时告知于他的。
当时梁辛就觉得隐隐有些不妥,但具体因为什么却总也抓不住,后来也就忘记了,直到此刻才回想起来,那时候之所以会觉得不妥,就是因为自己还认识一个会“创造生命”之人!
木妖被秦孑带到离人谷后大展身手,先后造出诸多神奇树种,乍一看上去,是他木行法术精湛,可是按照拓穆的话讲,这不是“天地造化”是什么?
木妖对“天地造化”这一重天道,掌握得远不如百纳精湛,可是他也货真价实的造出了这世上没有的鲜活树种……
要是梁辛能早点想到这些,就算不把木妖当成神仙相,至少也会和同伴小心戒备,当然也就没有了今天这场大祸。
琅琊伸手,帮着梁辛揉了揉额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另外,还有件事,还记得师父的那张脸,带着比脸婆婆其他的脸孔,少了分刺痛……”
长春天眨巴眼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得啥玩意啊?我脸咋了?”
梁辛苦笑更甚,明白了琅琊的意思:长春天的那张脸,是以木妖为胎膜而制成的,所以才会和其他的脸孔带上去感觉不一样。
蛛丝马迹不是没有,只不过没去注意罢了。
琅琊对着师父吐了下舌头,又转头望向梁辛,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木妖是老虎转生的事情,还有好多地方没法解释,如何死而复生?为何得了一个草木妖身?原先的鬼长相怎变成了俊俏少年?还有最蹊跷的一点,大祭酒曾说过,在乾山发动傀儡妖术时,木妖在相隔千里的离人谷之内都有所反应,他和贾添的草木妖元的联系又在哪里……”
说到这裏,小妖女的脸色突然一变,闭上了嘴巴。
离人谷之事,她从头到尾为都不曾参与,梁辛回来和亲人谈及此事的时候,也刻意避讳着她,按理说,她根本就不该知道得这么详细。
梁辛却没留意,一是“没睡醒”精神多少有些恍惚,二则是他的心裏,正在考虑着一件极可怕的事情,一件他们以前从未想到过的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