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逼近,早有弟子发动神识,来回来去扫视密林,探查其中情形,不断将探查到的情形报于掌门处。
金玉堂秦痩接到弟子传报,眼珠子一翻,哈的一声怪笑出来:“邪魔外道人人重伤,有趣得很!”
“怎么,你们内讧了?”侏儒闻风笑容满面,一双小胖手颇有些费力地负在背后,仰头遥望梁辛,饶有兴趣地问道:“倒也是意料之中,我们等到现在才来,本就是想让你们自己先打一打……咦,你这是干啥呢?”
闻风老道正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只见梁辛鱼跃而起,扑通一声,竟一头扎入海中,蹬腿伸臂,向着他们游了过来。
饶是几个天门仙长见多识广,也都显出惊讶,这样的情形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魔君之子,三宗魁首,一不飞天二不踏浪,而是游泳前进……锻炼身体么?
梁辛游得不慢,不过五里之遥,凭着他的水性也得游上一会了,在海水中一边游着,一边仰头笑答:“等我过去,宰了你们!”
秦痩哈哈大笑,一身肥肉乱颤,更把满身珠玉震得叮当乱响:“好,等你,你快点游。”
果然,梁辛手脚用力,加快了些速度,看样子是货真价实要杀过去……游着杀过去。
侏儒闻风的神情啼笑皆非,眼中却殊无笑意,死死盯住梁辛。
金玉堂顾回头微微皱眉,低声问掌门秦痩:“这个梁磨刀的功法,颇有古怪之处,任由他游过来恐怕不妥。”
秦痩大摇其头:“海里的事情,都有流连道主持,轮不到咱们操心。”说完,又向着指夕道闻风一指:“那个矬子也没憋着好屁,反正咱就是听吆喝的,等信儿!”
侏儒闻风眉花眼笑,伸出小胖手搔了搔自己的屁股蛋子,笑道:“谁要是能让秦老大说句好听的,我就送他一枚偷香丹!”
秦痩撇嘴:“谁要能让矬子骂句娘,我送他三把破月乌金刺!”
其他几个掌门相顾失笑……谁都不曾发动攻势,就看着梁辛一点一点地游过来。
一直等他游到中途,距离怪鱼差不多二里有余的时候,侏儒闻风又和声细气地开口了,遥遥对他喊道:“你的门下人人重伤,都指望你来庇护……要是我们现在催动法阵冲冲杀上道,你是该回身去救人,还是继续来杀我们呢?”
说完,不等梁辛回答,闻风突然尖声大笑:“诸位师兄,发动吧!”话音落处,五个天门魁首同时扬手抛出一盏令旗。
秦痩传令的同时,还不忘撇嘴骂一句:“我就说矬子心眼脏吧!”
五座仙门大阵,凝于黑色小岛四周十里处之外,随着掌门令旗高举,顷刻之间尽数发动,压抑已久的厚重灵元陡然炸裂开来,遁化做浩瀚神通,贴附海面席卷而过,直击黑色小岛!
流连道掌门泽渔在抛出令旗的同时,另只手也掐动指诀,对着梁辛吼了声:“便到此吧。”
他座下高手早有准备,见掌门动手,也随之一起发难,各自催动搅海神通,决杀梁辛。
流连道水行为尊,在陆地上算不得如何,可一入大海便势不可挡,当初名不见经传的蛤蟆凭一己之力,就引海攻破东海干,此刻掌门与一众核心高手同时施法,威力何其惊人!
平静海面轰然炸碎,流连道众人神通各不相同,掌门泽渔“煎水作冰”,梁辛周遭的海水陡然凝结,冰块不大,却足以冻住梁辛,刺骨奇寒更能把大宗师活活冻碎;执剑长老“盘水加剑”,一片水光涌动凝化无形剑气;执印长老“鸥水相依”,手诀之下浊浪中射出数十头怪鸟,长嘴如刀一刺毙命……蛤蟆脸色铁青,手中结印,但最终还是没有将印诀打出去。
没人注意蛤蟆,也没人太在乎他,大海都炸了,梁辛必死无疑,也不差他这一道神通……
而此刻,梁辛怀中的秃脑壳突然呼呼地欢鸣起来,尾巴一甩,“煎水作冰”仍在,可梁辛却从冰牢内投脱身而出!
秃脑壳欢呼不停,一道水箭成形,裹住梁辛陡然提速,比着方才快了百倍、千倍,急冲怪鱼。
梁辛求的,就是这一刻!
秃脑壳年幼无力,怪鱼背上的那群高人,随便谁的一刀一剑都能要了它的命,可它天生是海中霸主,它身处一方大海,再由此处而起的水行道法,于它全无效用可言,除非施法之人的实力能强过成年蟠螭!有它护着,梁辛视流连道诸般法术于无物;当初几头小蛇就能扛起蟠螭祖宗四处乱逃,现在有它相送,梁辛的速度快若飞仙。
一切几乎都发生在同一个呼吸间:
天门催动五道大阵;流连道煮海击杀梁辛;秃脑壳破法护梁辛急冲怪鱼;梁辛挥手散出六片金鳞与一片青鳞,凑足七星之数。
当他冲跃到怪鱼跟前三十余丈时,小岛十裡外的天门法阵才刚刚“起跑”,鱼背上的侏儒闻风还未来得及将先前笑容抹去!
怪鱼并没有什么动静,鱼背上的人却都是当世高手,反应何其迅捷,见梁辛突然拔速度冲到近前,心中固然惊诧,但手中的指诀、飞剑、法宝都已高高举起,并无丝毫耽搁。
可还不等他们出手,梁辛便抢先大吼:“散散散!”继而金光浩荡,千万细碎金鳞泼洒而出,淬烈得仿佛艳阳崩裂!当然,还有八十四道涟漪勾连,十二星阵巨力倾泻。
出手便是倾力一击,蟠螭精血凝化的金鳞何其暴虐,饶是天门掌门也不敢冒险强攻,叱喝声中神通荡起,护住自己与身边弟子。
梁辛毫不停顿,手诀一晃,须弥樟中另外六片水色青鳞尽数现身,自散去“表皮”的金鳞中接应下星魂,继而七盏青鳞微微一颤,一起消失于空气之中!
生死顷刻间,梁辛等不及金鳞重聚;金光暴散后,不见踪迹的青鳞更有奇效。
六片被替换下来的阴沉木耳摔落海中,而梁辛距离怪鱼不过十余丈,七盏青鳞流转,准备择人而食,梁辛双眼狰狞,不看别人只盯住侏儒闻风,不为其他,只是因为他笑得讨厌,说话也讨厌。
而就在此刻,身畔忽然响起一声大吼,金玉堂老九竟于片刻间变突破金风,故技重施,周身锐意四起,化身巨剑扬起右臂劈手挥斩!
梁辛只觉得劲风刮面,全身都在对方的剑意笼罩之下,凭借身法或许能够暂避锋芒,可战机却失不再来,当下想也不想七盏青鳞勾勒涟漪,星阵逆冲老九锐剑。
一声浩荡大响,梁辛只觉得气血翻涌,脑海里嗡嗡作响。
而老九毫不停顿,右手攻势过后,左手接踵而至,第二斩!
梁辛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咬牙苦撑,再度催促星阵。两股巨力第二次轰然对撞,气浪肉眼可见,转眼向着四下席卷而去,七片青鳞嗡嗡震颤,一个个东倒西歪。
双手掌剑尽被星阵所措,可老九还有第三击,头……
双掌之后,老九缩背弓腰,大吼声中把圆滚滚的脑袋狠撞,再攻星阵,第三斩!
老九把自己炼成了一把剑,身体四肢无一处不是他的剑。
星阵再受一击,七蛊青鳞终于再也守不住阵位,齐齐哀鸣一声,四下里崩散而去,北斗拜紫薇之阵,被老九一人攻破!
十二阵连打,北斗拜紫薇……他已出全力,可硬撼之下仍是一败涂地。
梁辛知道这个老九实力斐然,但从未想到过,他的一击之力,比起三百年前的十三蛮也相差无几!
星阵已碎,帝星失了七星护衞,空门大开,可老九的头球仍蕴有大力,再砸飞青鳞之后杀势不停,向着梁辛的额头就砸了下。
梁辛大惊失色,星阵散碎让他在一瞬间身法不灵,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九攻杀而至,却没有一点办法……“咚”,老九,梁辛,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