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辛和贾添暂时结盟、准备共抗“干坤一掷”的时候,老蝙蝠那一路已经摸上了镇山,瞒过一众妖僧守衞,七星合力真一大阵直贯而下,一举捣毁了那座邪井。
贾添与邪井神识相连,井被摧毁他立刻得知,邪井牵扯了他无数心血,此刻被捣毁,如何不让他恼羞成怒。
梁辛心裏翻了个个,差点就笑出了声,用出全副力气才总算绷住了表情,茫然道:“邪井在镇山么?被毁了?啥意思?”说完,双手虚按,口中还安慰道:“别着急,有啥事都等打散了干坤一掷再说,完事我帮你查,咱一块找凶手……”
这事对贾添刺|激太大,说不定他恼怒加灰心之下,一甩袖子就走,连大眼都不管了,梁辛装糊涂还来不及,真不敢承认是自己干的。
贾添的心思了得,哪会就这么信了,侧着头寻思了片刻,他便融会贯通:“正邪决战,诱我来苦乃山,再派一路精兵去捣毁独木井?心思也算不错,可我有两处想不通,盼你解惑:其一,你们怎知独木井的所在;其二,我的井,周遭也有守衞、禁制,不是几个大宗师就能突破的,你又从哪里找来的厉害人物?”
梁辛态度诚恳:“真不是我干的。”
贾添根本不搭理他,又寻思片刻:“牢山你们抢桑皮,就是为了寻找枯木井?”
现在就算天塌了梁辛也绝不肯承认,不管贾添说啥他都摇头以对:“应该是神仙相干的,这事得好好查。”
贾添的语气阴寒,对着梁辛缓缓冷笑了起来:“本想看你的笑话,没想到,你却给我‘讲’了个真正的笑话,现世报,果然来得很快。”
梁辛满脸不耐烦,言之凿凿:“你这人,都说与我无关了,我手上的好手,全都陷在六趣三返里,就差一个缠头老爹,他在两年前就重伤散功,你自己说,我还能找谁去毁你的井。”
贾添盯住梁辛,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愤恨,双臂猛撑,一飞冲天。梁辛还道他要翻脸发难,立刻带着羊角脆向后向后撤开,全身劲力凝聚,严阵以待。不料贾添并未动手,跃升高空之后,陡然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嘹亮,其间蕴含了贾添全部修为,从高空之中向着四周滚滚回荡,激荡得群山摇摆,就连苍穹也仿佛晃动起来,摇摇欲坠。
一声长啸,足足维持了一柱香的功夫,贾添才终于收声,又落回到了地上。
梁辛全神戒备着,还不忘继续小声念叨一句:“真不是我干的。”
“谁毁的井,其实都没什么关系……”长啸之后,贾添整个人又重新放松了下来,又变回原来那副凡事不在乎的神气,低头沉思一阵,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梁辛被他笑得心裏发慌,小心翼翼地靠近两步:“笑啥呢?”
“想到了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邪决战,我想借机铲除日馋,你是螳螂,我是雀子;正邪决战,你诱我来,借机毁我咒井,我做螳螂,你又变成了雀子;还是正邪决战,一个大阵惊得天地变色,大家都变成了虫子,那伙斥候才是雀子……哈哈,真乱,雀子太多。”
梁辛大摇其头:“没我事,正道诳我入阵;你要铲除日馋;那伙子神仙相逮谁坑谁,你们都是雀子,就我是螳螂……不是,就我是蝉。”说完,他乐了:“日馋仙宗嘛,当然是蝉……”
贾添哈哈一笑,暂时不再追究下去了,望着梁辛笑道:“我又有了个新笑话,等打完仗再讲给你听。现在收敛心神吧,我要发动禁制了。”
“新笑话”让梁辛狐疑不已,贾添却不再去理会他,双手连连翻转,不停变换着手诀,双目闭合,开始专心施法……
就在梁辛对着贾添假装无辜的时候,玲珑辗转之内,几位日馋大首领正相视大笑,刚刚缠头老爹摇铃传讯,把“镇山捣毁邪井”的大好消息通传同伴,“浩劫东来”和“傀儡邪术”,始终都是压在众人头顶的巨石,此刻终于掀翻了其中一块,人人兴奋异常。
不过大眼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大家的当头大事还是“逃”,按照几位“魔主”规划出的线路,茅吏正全力催动飞梭疾驰,去接应各方亲友去避难。苦乃山距离草原比较近,神梭启程之后最先赶赴黄金大帐,带上众多巫士,随后再赶赴京师和曲青石老家接应,接应曲、柳家人和丑娘,顺势出海去麒麟岛。
先前,老蝙蝠等七人夜探乾山,准备大阵摧毁邪井,为了隐匿行迹,施法遮蔽了铃铛,是以日馋众人在六趣三返之后,一时无法联络到他们。此刻喜讯传来,众人大喜之后,曲青石便以铃声传讯,请老爹等人入京等候飞舟,准备避难。
可是让曲青石没想到的是,就在片刻前老爹还传讯过来,等现在他再传讯回去,对方竟然又没了回应。
日馋高手纷纷施法,老爹始终没有消息反馈回来。众人心中都有些惊疑了,想来想去,在邪井被毁后,还会让老蝙蝠等人音信全无的情形,也只有一个——遇袭。
虽然老爹那一路有北斗真一和小眼第二,但是老叔性子太软,而阵法只要一人受伤就无法成形……曲青石当机立断,对同伴道:“我即刻赶往镇山接应老爹他们,你们先去草原,最后大家在京师汇合。”
事关师父,柳亦也站起身来:“我随你一起去。”
茅吏平时没什么主意,不过对自己驾驭飞梭的本领却极有信心,从天地岁中应道:“我送你们一程。”
说完,神梭猛地一震,就此转向……茅吏并未把两人直接送到镇山,只是兜了个不大不小圈子,在不太影响自己行程的前提下,把曲青石和柳亦放到尽量距离京城近一些的位置。
柳、曲二人被送出辗转之后,略略分辨了下方向,催动法术向着镇山疾驰而去;茅吏则继续带着众人,向着草原赶去。此行草原,要去接上众多北荒巫士,非得青墨亲自去不可,小丫头平时任性,但分得清大局,虽然担心哥哥和夫君,也还是咬着牙,没和他们一起赶去镇山。
曲青石和柳亦全力赶路,方向上,他们是自西北向着东南急行,要先经过京师,才能到达镇山,不久之后两兄弟就从京城上飞过,此刻仍是黑夜,京城之内一片安宁,偶见几处获火炬光芒,都是巡城兵马,全不见有什么不妥。
柳亦心裏一定,面露笑容:“京师这么安宁,镇山应该没事。”
曲青石的神情也轻松了许多,笑着点了点头。镇山就在京郊,那里要是真出了大事,京城里早都该乱作一团了。何况,他的灵识远远播散,到现在也没察觉到灵元震荡。没有灵元波动,就说明没有人在斗法相搏。
可是两兄弟的笑容也只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当镇山遥遥映入他们视线的时候,柳亦和曲青石同时愣住了。
镇山已经消失不见,落在两兄弟眼中的……只剩一片人间炼狱。
山崩地裂大岩轰荡,厚土成狂;地火喷薄怒焰翻腾,烈火成狂;天河倾泻毒雾弥漫,洪水成狂;妖藤翻飞古树擂横,巨木成狂;还有一道道金色的罡风席卷而过,金行淬厉尽数融入了这场狂风……
五行之力皆成狂,把镇山彻底湮灭。
镇山已经彻底塌陷,此间天崩地裂,可如此贲烈的轰荡,却没有一丝灵元震动,除非接近、看到,否则即便以曲青石、柳亦的修为,事先也察觉不到。
一愣之后,曲青石脸色骤变,失声道:“这是、这是大五行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