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淮阳安排的是:莫青璃住在她娘莫连玥的房间, 她师妹钟离珞住在她隔壁右手边, 小长安则住在左手边,毕竟是一同来的, 俱都住在无忧居,也好有个照应。
而其他的武林人士则住在其他的别院,于此地无扰。
已经是三月十八, 满月有亏损的迹象, 若不认真看的话虽不明显,但它的的确确是在发生中。
莫青璃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半开的轩窗外的月亮, 眼神清明, 一手搭在床沿百无聊赖的敲着拍子, 似乎在等甚么人。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莫青璃呼吸陡然紧张起来, 忙将手缩进被下, 紧紧阖上眼睛。
“吱呀”一声——半掩的门被推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自己面前, 顿了半晌,也没说话。
莫青璃心里正疑惑, 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个人爬上了自己的床,往里侧缩了缩, 躺在自己身边, 一动也不动。
莫青璃侧过身子躺着, 脸朝着床外,唇边终于抿出个小小的弧度,背对着身边的人开口了,语调慵懒娇媚:“我怎么不知你甚时候夜里睡觉这般老实了?”
竟然碰也不碰自己一下。
“长安瞧莫姐姐睡着了,怕将姐姐吵醒,是以不敢乱动。”耳旁传来的却是孩童清脆软糯的嗓音。
是长安。
长安?!
莫青璃猛地转过身,正对上长安一双幽亮的墨绿色眸子,正眨巴着眼看着她,格外的天真无辜。
“你怎么忽然来姐姐房里呢?”莫青璃语气轻柔,心里却捏了一把冷汗,幸好方才没把后半句话说出口,更没有说甚么出格的话。
“长安第一次来这里,觉得有些害怕,我在门口看了好半天,没看见钟离姐姐在你房里我才进来的。”
莫青璃干咳两声,竭力弥补道:“她在我房里你也可以进来的,尤其是白天。”
“是这样吗?”长安满目疑惑的看了莫青璃一眼,低下头去,支支吾吾小声道:“我……我还是选钟离姐姐不在的时候来。”
莫青璃:“……”
看来自己的威望是毁得差不多了。
“莫姐姐,我可以抱着你的手睡觉么?”莫青璃正处于深深的挫败感中,手上却传来轻微摇晃的力度,低头便看见孩子眼里的一丝祈求之意。
莫青璃将身上的薄被往长安那边扯了扯,掖好被角以确认不会进风,才语带宠溺道:“自然可以,长安需要几只手?”
说到底,长安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第一次到一个陌生地方会怕也是情理之中,是自己考虑不周。
长安将她的手紧紧箍在怀里,仰着脸嘻嘻笑道:“几只手?姐姐有三只手么?”
莫青璃假作烦恼状:“只有两只,要怎么办?”
长安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笑:“唔,不知道,姐姐说怎么办?”
“手不够,脚来凑,长安会嫌弃姐姐么?”
七岁大的孩子头立马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不会的,就算姐姐生得白头发红眼睛的厉鬼模样,长安也永远最喜欢你。”
“长安乖。”莫青璃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心里颇感欣慰。
“阿蒙呢?”
金翼本就不同于一般的蛇,与人待得久了更是通了人性,忙不迭的跐溜从长安腕上钻出来,一双金瞳亮澄澄的,鲜红的信子伸出来,讨喜似的在莫青璃掌心舔了舔。
莫青璃食指去戳金翼的三角状脑袋,笑道:“阿蒙也乖。”
二人一蛇又玩闹了一会,俱都有些倦意了,长安搂着莫青璃的胳膊很快呼吸平稳的睡过去了,莫青璃心有牵挂总也不能真正入睡,直到身边萦绕过来一丝清冷梅香,慢慢地将她包围,清风流水般温柔拂过。
身子也随之落进一个温凉的怀抱里,额上传来软软的触感,有女人低声道:“睡罢。”
莫青璃这才展眉真正进入梦乡。
钟离珞在房里想着铸剑山庄和影麟的事情,以及那个风无影总是让她心神不宁,是以耽搁了些时间,谁知一到这里见到的便是一大一小相偎而眠的场景,尤其是莫青璃似乎睡得不大安稳的样子。
在铸剑山庄的第一晚,三人一蛇睡在一张床上。
隔天一早,长安留在无忧居,莫青璃和钟离珞则去找老庄主莫淮阳,钟离珞盯着包袱里的影麟瞧了许久,最终还是一并带上了。
这路上,倒是有个小小插曲,在去莫淮阳的之剑阁的路上,遇到了铸剑山庄的少庄主——莫行一,莫鼎天仅育有一子一女,莫行一颇有乃父之风,为人沉稳,严于律己,是江湖上公认的铸剑山庄接班人,至于女儿莫思妤倒是像莫鼎天的性子,脱缰野马般不服管教,反正有个哥哥继承家业,父兄又宠她,就更是肆意妄为了。
“二位姑娘请留步。”莫行一的声音也如同他的人一样,低沉而娓娓道来。
“何事?”
莫青璃警惕的看向这个陌生的一身紫袍的青年男子,长身玉立,剑眉星目,举止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若是那夜的风无影在这里,定是一番鲜明对比。
莫行一执剑行礼,报以一笑道:“姑娘莫怪,在下莫行一,家父乃是庄主莫鼎天,见姑娘手中短剑似是奇物,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铸剑山庄素以铸剑、藏剑、名剑闻名于天下,每一任的庄主自是要修炼此道,莫行一只看影麟那生满荆棘倒钩的剑柄便知此剑绝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