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玛儿,”醇厚的声音在大帐里低沉的响起,秦之炎注视着青夏尖瘦的小脸,手指怜惜的划过她脖颈上的伤口,声音清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听得见。”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了,我跟自己说,你是不可用枷锁束缚的白鹰,需要的是自由的生活和广阔的天地。我曾经说服过自己,要给你这样的自由,可惜你没有把握住机会,你照顾不好你自己。”
他淡淡的牵起嘴角,温暖的笑容在脸孔上缓缓放大,夜里的风很凉,帐外是一轮大大的圆月,月亮底下白茫茫的都是大雪,无数个牛皮毡包像是一个个雪白的馒头,有石头一样坚挺的士兵站在大营的各个角落里,守衞着这寂静的夜晚。
营帐内温暖如春,秦之炎的眼睛像是草原上宁静的海子,他轻轻的笑着,可是笑容里却有莫名的苦涩。
“你武艺出众,谈笑杀人,看似毫无畏惧,实际上却是最不会保护自己的人。你一直在帮助别人,可是可有一次实实在在的为自己考虑打算过?你这一生都是在被别人驱使奔走,在为别人厮杀周旋,可有想过自己也是血肉之躯,也和常人一样是会痛会伤会流血会死的吗?既然你不会为自己打算,那我来为你打算,既然你照顾不好你自己,那我来照顾你。依玛儿,你踏入我炎字营,就再也不要走出去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一滴晶莹的泪水突然自女子紧闭的眼角处,缓缓的流了下来,秦之炎俯下身子,用冰凉的指尖缓缓的拭去她睡梦中的泪水,笑容风轻云淡,就像是四月的杨柳,有着嫩绿色枝丫的活力。
“依玛儿,我会带着你回咸阳,给你买大宅子,开大商号,做你的靠山,让你赚大把的钱。我还会带着你去上书房,让你读书,你可以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仗势欺人的在街面上欺凌弱小,怎么样胡闹也不用怕会被抓去见官。”
“你会成为咸阳城最有权势的商人,有着无数座数不清的金山银山,你可以作威作福,横行一方,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就假公济私将他们全都充军到塞外去做苦力,一辈子也别想回到中原。”
“等到战事平息的那一天,我就会带着你去你的国家,我们乘着大船,漂洋过海,去找你喜欢吃的那种鸡,去你生活过的土地,你生活过的家乡,呼吸那里的空气,看那里的白雪暖阳,再找到欺负过你的人,狠狠的教训他们。”
“依玛儿,我做事从来都不会后悔的,可是现在我真的后悔了,我为什么会忍心放你一个人在乱世中生活,就算你恨我,我也该将你绑在身边的。我为什么会相信楚离,为什么要给他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就算引得秦楚交恶,我也该杀了他,将你抢回来的。依玛儿,一步错步步错,你说,我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依玛儿,我会保护着你,直到我没有能力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一定会为你找好退路,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
“依玛儿,你说过,这个名字是长生的意思,所以,请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在帝陵中,我们发过誓,谁也不能先抛下谁,那么险恶的环境下我们坚持下来了,现在,你也不可以放弃。”
“我就在这裏守着你,若是你有事,我就让整个白鹿堡,整个西川,整个天下,都一同给你陪葬。”
“依玛儿,我说到做到。”
秦之炎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他的袖子放在青夏的脸旁,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大片。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脸,她的脸孔那么小,比起上次分别,又消瘦了那么多。屋子里的烛火在噼啪的燃烧着,不时的爆出一丝细小的火花,就像发小脾气的孩子,暖暖的空气在四下里流动着,秦之炎的面庞那样柔和,清淡的像是山水画一样,他握着青夏的手,静静的看着她,一动不动,有微微的风卷起他的衣角,轻轻的掀起小小的一片,扬起淡淡的川贝药香。
时间缓缓而过,沙漏在一滴滴的漏着金黄色的沙子。睡梦中,天边的云彩越来越近,青天白云,万里遥碧,烈火渐渐远去,黑暗慢慢消失,天边的云彩对着她浅浅的低语着,声音沙哑,就像是记忆里母亲柔软的手,一点一点的抚平了她心底的褶皱和伤痕。
如果这是梦,就让我一直做下去吧,那些温暖的话语,萦绕在身边,让她整个人好似泡在温泉里一样。
请不要怪罪我贪恋了这样的温暖,我只是很累了,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歇一歇。没有长时间在黑暗中跋涉的人,是不会体会到阳光对于这样一个人的魔力的。
像微风一样轻柔地拂过清晨盛开的花朵,清澈的凝露在柔嫩的花瓣上闪闪发亮。所有的暴雨就像是一场梦,醒来后依然有黎明的曙光。西林辰还会给她端来温热的洗脸水,班布尔和那克多还会肆无忌惮的大笑,旭达烈会从远方回来,在原野上骑马打猎,多伊花大婶会憨厚的笑,靠在家里的大门前,叮咛着将要出门的孩子们,阿茉叶会跟着一群村子里的小孩一起,跳着自己交给他们的格子。纤细的鸟鸣如空灵的仙乐般奏响,空气中荡漾星星点点的希望。
村子里到处都是宁静的,自己会在那里生活一辈子,没有战争,没有动乱,战火永远也不会波及到这裏。没有军情9处危险的任务,没有楚离连续不断的陷阱阴谋,没有庄青夏牵扯不清的多重身份,没有一切,只有新的人生,新的日子,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