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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区的寒冬十分难熬，在暖气还没有普及的情况下，家家户户都要备柴储炭，学校也一样。

大王村的学校设施简陋，教室是排排平房，里面除了必须的黑板讲桌，十几张课桌外，就只有一个炉子了。

临近冬至老师基本不怎么讲课，大部分时间组织学生们砍柴，高年级的学生还要和老师一起动手制造木炭。

四丫在家里看张老太太弄过几回，大致就是挖个土洞把劈柴塞进去烧，烧成黑炭样把洞口封上，闷上一两天就成了。只不过烧不好的话，木炭在用的时候爱冒烟，文秀云和大丫就是因为掌握不好度，所以这活就只能由张老太太做了。张老太太做上一回，必定连另外三个儿女家的一起做，接连忙上几天再巴巴的送到人家门上，得个不冷不热的谢字，竟是连饭都不留张老太太吃。

“哎，看来这人不管有钱没钱，想惯着孩子怎么都能惯。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大岁数还要惦记着儿女。往下疼容易，往上疼难呐。惯得他们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除了有事相求，常年对老太太不闻不问。这么看来，张来福再不好起码还是个孝子……”

和何雨清令海洋他们在校门口道了别，四丫自言自语的进了学校，往自己教室方向走，边走边打量抱着劈柴来“交作业”的学生。

有的学生家长心疼自家娃上山砍柴吃不消，直接从家里抱走一捆柴充数，但一般都是一二三年级少数家长这么干，四年级开始就没人这么办了，不然的话孩子身上就会被贴上懒惰的标签，在现在这个年代，懒惰必定遭人耻笑。

但显然张二丫同学不这么想，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尤其是自从大丫和袁震有了那一水，她就觉得老张家欠她的，她拿得心安理得。包括大丫为了赎罪，诸如盛饭烧水洗衣裳之类的活都替她做好，更助长了她的脾气。

四丫就好的多了，她看着视自己如空气的二丫背着柴火从自己面前经过，想自己虽然在砍柴上废物些，砍一个小时还不如人半个小时的多，但好在亲力亲为，没有偷奸耍滑，本质是个好孩子。

没错，好、孩、子。

四丫心情大好，哼着歌跟在二丫身后打算先去后勤老师那领斧头再去教室，今天轮到他们和二班一起去劳动砍柴，去的晚了好斧头都被挑走了。

刚走几步，一个小孩飞奔过来，一下撞到二丫身上，二丫被撞的倒退几步，身上背着的柴火枝杈直直怼向她身后的四丫，四丫想躲已来不及了，杏目圆睁，忽然被人用力一扯跌坐在地，生生躲过一劫，直吓得她浑身冒冷汗，这要是毁容还好，怼眼睛上可就成了瞎子了。

二丫因为失去四丫垫背，重重摔在地上，柴火扎得她尖叫一声。

“张二丫，你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韩宁说着弯腰去抽二丫起来，谁知刚一靠近，脸上便被二丫甩了一巴掌。

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但因被打的是韩宁，没人敢上来看他的热闹。

“二姐！是这小子撞的你，韩宁救的你！”四丫一把抓住要跑的“肇事者”，十来岁的小男孩，泥猴一样，跟韩宁弟弟小土豆比，能把小土豆衬托成讲卫生小标兵。

但她马上发现不对，这孩子身上的泥湿乎乎的有些臭，显然是刚弄的。他们学校茅房边上有个臭泥坑，原先是臭水沟，时间久了没人管，就等着它自己干涸，有调皮捣蛋的学生常拿臭泥坑作弄人。

那么是这孩子自己不小心掉进去，还是有人欺负他的？

四丫在小男孩眼中看到了惶恐和愤恨，心中了然。不顾小男孩身上的脏污，她抬手抹掉他脸上的污泥，柔声问：“我看你眼熟，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