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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雨,是凉的。
不冷,很凉快。
陈氏拳馆被铲平后,烟尘很快被细雨给吞没,远远望去,原本气派的陈氏拳馆,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水雾之地。
无数拳坛的人都纷纷前来观看这一幕。
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愿意相信,昔日强大的陈氏拳馆,居然就这样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也有一些拳手舍不得离开,在周围哭泣。
但是没办法,这就是江湖。
有人欢喜有人愁。
凌先生这三个字,成为了他们心中仇恨的种子。
亚云饭店。
凌杰裹了一件披风,站在顶楼阳台上,眺望着前方的车水马龙。
“咳,咳……”
凌杰忍不住咳嗽两声。病态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
每一次出手,凌杰都会感到身体很虚弱,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凌先生。陈氏拳馆铲平的时候,我按照你的吩咐,驱赶了所有的人,没有造成伤亡。”陈林打着拐杖,来到凌杰身后。
“知道了。”
凌杰随口说了一句。
“但是韩天豪最近四处游走,即将召开的拳坛大会上。他准备公开揭露你的行径。让你成为整个拳坛工会的公敌。想要借助拳坛工会的力量,不费吹之力就碾压你。”陈林的消息很灵通:“我们要不要提前点醒一下韩天豪?”
凌杰道:“该点醒的我已经让江若离点醒过了,至于领悟了多少就全看他自己了,接下来让他去折腾就是了。”
“物议沸腾,人心叵测。万一这件事情在拳坛大会上拿出来大说特说,只怕很容易给先生您拉仇恨啊。到时候拳坛工会如果公开正对您的话,只怕……不好收场。”陈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凌杰双手负背,顶天立地,仰头看雨。
陈林继续道:“我知道凌先生手段通天,连马腾会长都要给你面子。但是拳坛工会毕竟不是海工会。而海工会也无法压制拳坛工会。我想……”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我又何惧之?”凌杰伸出右手,任凭雨水拍打在手掌心。感受着冰凉的的触感。
“再有一个月,桂花就要开了。陈林,去给我准备几株上好的桂花树。我的故人,喜欢闻着桂花香入睡。”凌杰笑了。
陈林不敢再问,恭敬道:“是。”
陈林走后,凌杰从房间里拿出一罐陈年佳酿,一手撑伞,缓缓走出亚云饭店。
苦雨独行。
凌杰顺着街道走了四个小时,足足三十公里的脚程。最后来到了中海戏剧学院旁边不远的一个胡同里。
这是个很老旧的胡同,原本是要拆迁,但是因为个别居民对拆迁补偿金额不满意,和地产商争执不下。使得此地成为了周围繁花地带唯一的一个贫民区。
胡同33号,是一栋古旧的青砖矮房子。门口栽种着两棵桂花树。
六月末,这两棵桂花树已经凝结了很多花苞,散发出阵阵的桂花香。
凌杰在桂花树下徘徊良久,最后才上前敲门。
老式木门,左右两边有一个铁环。
拉着铁环敲门,发出“哐哐”的声音。
“来啦来啦,别敲了。”
一个妇女的声音从雨中传来。
开门的是个很削瘦的中年妇女,穿着粗麻衣,头发也很凌乱,脸上的皱纹很深,双手格外粗糙,一看就是劳碌的命。
“你找谁?”妇女狐疑的看了凌杰一眼,不由得警惕起来。
凌杰凝望着眼前的这个妇女,眼睛忽然滚烫,泪水在里面打转。
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凌杰挤出一丝笑容:“阿姨你好,请问这是木水的家吗?”
木水,就是杰。
杨木水,是杨杰。
凌杰最得力也是最亲密的副帅。戎马十年,生死与共。
曾经少年时,凌杰经常来杨杰家蹭饭吃,阿姨素兰的厨艺非常好。
只是十年过去,凌杰容颜大改,素兰已经认不出凌杰了。但是凌杰却认得她。一个待自己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的善良妇女。
“我就是木水他妈。你是?”素兰警惕松懈了不少。
凌杰道:“我是木水以前的战友。代木水来拜访阿姨。”
“原来是木水的战友啊。快进来说话。”素兰笑着迎接凌杰进门,然后关上大门。
入门出是一个不到百来平米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周围放着很多干柴。还有些废弃的杂物。
看到这些杂物里包含着易拉罐,矿泉水瓶还有塑料袋纸壳箱等等,凌杰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杨杰的父母,居然沦落到要靠拾荒度日了吗?
“下着雨呢,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屋里,我给你泡杯热茶。”素兰笑着催促。
入门后,是个很小的厅。
厅里放着一张折叠的小桌子,旁边几张塑料凳子,一个柜子上放着碗筷和热水瓶。
“快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素兰端上热茶。
凌杰看着里面放着的几片劣质茶叶,心都要被揉碎了。
素兰仿佛看出了凌杰的想法,讪笑道:“我家里条件不太好,茶叶还是杨铁拐那个瘸子在门口地摊上买的。你要是嫌弃,我就给你换一杯白开水吧。”
说着,素兰就要去抢凌杰手里的茶杯。
凌杰猛的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烫的眼泪都要掉下来:“阿姨,我不嫌弃。这茶的味道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