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了。

凌杰道：“为何不能归还燕十三的尸骨？”

斗篷女子忽然笑道：“燕王讨要燕十三的尸首，为的不是尸骨本身，而是其中的万血界树种子。燕王世家，就是靠传承万血界树而存在的大世家。而能够不破坏燕十三金丹吸走其中万血界树种子的，只有一样东西。”

凌杰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什么东西？”

斗篷女子道：“这就是我要让大家后退的缘故。因为这样东西是我千山雪域的传奇——赤阳血！我都知道的事情，燕王岂会不知道？你归还这样的尸首给燕王，这不是告诉燕王，我千山雪域重新出现了赤阳血么？而且这赤阳血就出现在猿王山！这对整个西南来说都是灾难，甚至对千山雪域来说都是灾难。”

凌杰目瞪口呆。

这件事，凌杰还真的没想过。

不过仔细考虑大祭司的话，凌杰知道，她没说谎。

难怪当初凌杰吸收万血界树种子的时候，那么顺利。

这本身就很不正常。要知道，燕十三的金丹可是造化金丹啊。

斗篷女子道：“刚刚我看到燕十三尸首里的金丹没有了万血界树种子，我就知道赤阳血出现了。再联系到狐妖王和大猿王破格出关，推举你为西南王。不用说也知道，赤阳血在你身上。”

嘶！

凌杰倒吸了一口冷气。

冷汗，直流。

这么严重的事情，自己大意了。

大祭司道：“凌杰，我说的对吧？”

凌杰无法反驳，只好点了点头。

斗篷女子笑了：“你看看，你在不知不觉之中，闯下了滔天大祸。你应该放弃吸收万血界树种子的。现在，覆水难收。”

斗篷女子的态度，从头到尾都十分淡定。

哪怕她知道了凌杰身怀赤阳血，也显得很淡定。

仿佛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似的。

凌杰道：“你早就知道了？”

斗篷女子道：“猜到了，但没确认。如今，确认了。”

凌杰沉默了，给自己点燃一根烟，缓缓的吸了一口，借此恢复自己的情绪。

没办法，这件事情太大了。

大到让凌杰感觉自己无法控制局面。

大祭司知道了自己有赤阳血，此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万一此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自己分分钟会被人弄死。而且燕十三的尸首就在这里，还不能归还给燕王，否则燕王也会知道。更可怕的是，如果不归还尸首，国书就无法签订。

这是个死局。

沉默良久，凌杰道：“大祭司，你的手段，令人感到震惊。我还有一个问题。”

斗篷女子很有耐心，道：“你说。”

凌杰道：“如果我臣服你，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斗篷女子道：“这我不能告诉你。但只要你臣服我，我可以保你无忧。”

声音不大，说的很笃定。

显示出大祭司强大的自信。

凌杰再次沉默。

决定，太难了。

白斐道：“凌杰，大祭司煞费苦心。这一次你坐上西南王的瞬间，大祭司就知道你拥有赤阳血。这一次阻拦燕王南下，大祭司亲临此地，就是为了保你。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只有臣服大祭司！”

凌杰无言。

大猿王和狐妖王的神色也很不好看。

对大祭司动手？

没把握。

是的，两大妖王哪怕合力出手，都没把握可以击杀大祭司。

大祭司仿佛看出了大猿王和狐妖王的心思，当下笑道：“两位老妖王是想联手击杀我么？如果你们觉得有胜算，可以试一试。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联手击杀我的概率，为零。联手击杀白斐的概率，百分之二十七。”

大祭司把概率，精确到了个位数。

着实可怕。

大猿王沉声道：“凌杰，你是西南王。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狐妖王道：“我也是这句话。”

两大妖王，把决定权，交给凌杰。

刺啦！

烟头烧到了过滤嘴，凌杰都忘记扔掉，最后慢慢的熄灭。

凌杰仍旧夹着烟头，放在嘴里吸着。

凌杰道：“容我想想。请大祭司入城喝茶。”

凌杰亲自请大祭司入城。

斗篷女子道：“我现在不冷了。我就在这里等你的答案。天亮之前，务必告诉我答案。否则，我会用我的方式解决问题。”

“好。两位前辈，你们在这里陪着大祭司。我去去就来。”

凌杰吩咐之后就走了。

陪着大祭司？

这都是客套话。

凌杰的意思是让两大妖王看着大祭司，别让大祭司跑了。

凌杰冒着风雪，走到白子歌身前：“先生，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远处的雪地里。

这里的雪松很高，枝叶上铺着厚厚的积雪，树枝都被压弯了。

白子歌站在树下，双手揣着热水袋。静静的听着凌杰讲述了和大祭司对话的全过程。

凌杰最后道：“先生，你怎么看？”

一直以来，白子歌都是凌杰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和危机，只有这个女子陪着自己，不离不弃，生死与共。这么大的事情，凌杰自然要询问白子歌的意见。

白子歌忽然轻轻地咳嗽起来。

凌杰褪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白子歌身上。

白子歌道：“公子，我对不起你。”

凌杰道：“何出此言啊。”

白子歌道：“我未能修炼出星术。未能感应天上星辰。所以我无法和大祭司较量。我看不穿此人，也不知道此人是何等修为实力，什么来意。她在我心里，就是一个迷。要我分析此人，我几乎没有依据和参考。但，臣服一个完全不知根底的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这等于把公子的生死和前程，都交给了这个人。”

凌杰深深道：“是啊，我也知道这很危险。未知的东西，最可怕。把生死交给他们，更可怕。先生，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凌杰疑惑了，迷茫了。

这是一个死局，没有超凡的智慧，根本找不到出路。

白子歌蹲下身，看着前方的一只松鼠在活泼乱跳。

她捡起一个松果扔了过去，松鼠受到惊吓，一溜儿爬上松树，待得安全后才转过头来冲白子歌龇牙咧嘴。

白子歌道：“公子，你觉得，对我们来说，眼下最大的风险是什么？”

凌杰道：“燕王施压，国书告急，我的秘密被大祭司所知晓。”

白子歌道：“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有一个人，牵扯着这三条线索。”

凌杰道：“大祭司。”

白子歌道：“不错。大祭司是最关键的问题所在。而我们现在最大的风险在于，对大祭司完全未知。如果大祭司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很多事情，反而好办了。如何看明白大祭司，是最重要的。”

凌杰道：“赞同。”

白子歌的情绪逐渐变得平静下来：“既然我们没有任何参考和依据去分析这个人，那么我们可以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这是唯一的可能。”

凌杰的思路，顺着白子歌的说法游走：“杨左使？”

白子歌摇头：“杨左使和大祭司的关系不算很近。分析杨左使，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凌杰道：“白斐？”

白子歌道：“白斐此人也同样神秘莫测，大祭司也说了，就算大猿王和狐妖王同时出手攻击白斐，胜算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七。我们对她，也一无所知啊。”

凌杰道：“那从何人身上下手？”

白子歌沉默良久，然后说出了一个让凌杰浑身震惊的名字：“安若雪。”

凌杰浑身大震，若有所思。

白子歌道：“安若雪大半年前抵达雪龙山，面见了大祭司。表达了南海超级宗门的意志——支持大祭司。也是那个时候，安若雪知道古海大墓的消息，凑巧得到卷轴，凑巧和你相遇。几个月前，安若雪再次进入千山雪域，她要去的地方自然是雪龙山面见大祭司。此刻，说不定安若雪还在雪龙山。”

凌杰仿佛感觉到了什么，连忙点跟一根烟道：“你继续说。”

白子歌道：“你觉得安若雪这个人，可信么？”

凌杰道：“可信。”

白子歌点点头：“那好，事情就有眉目了。安若雪知道你身怀赤阳血的秘密吧？”

凌杰道：“知道。”

白子歌道：“我们可以大胆设想一下，南海超级宗门这么庞大的存在，大祭司居然可以争取到这种势力的支持，可见大祭司和南海超级宗门的渊源不浅。安若雪两次登上雪龙山面见大祭司，难道只是为了公事么？不见得，如果为了公事，以安若雪的性格，不会在雪龙山待这么长的时间。我可以推测，安若雪和大祭司互相认识，而且交情还不浅，说不定是很好的朋友。”

凌杰陡然明白过来：“我明白了。通过安若雪来看，大祭司是其朋友。那么大祭司也信得过。”

白子歌点点头：“嗯。这一次大祭司亲自南下，你不觉得奇怪么？”

凌杰道：“按照大祭司的说法，自从我十天前登上西南王开始，她就知道我有赤阳血了。想来她也猜到了我吸收了燕十三尸骨金丹里的万血界树种子。她南下索要尸骨，多此一举。”

白子歌道：“不错。而且还让你臣服她，他力保你。这更是自取灭亡。她如果要自保，最好的方式就把你交给燕王。一了百了。为何要冒死保你？”

凌杰道：“因为受安若雪之托？”

白子歌道：“是。”

凌杰心中越发的明朗，最后笑了：“先生真是天才啊，这么一分析，情况都清楚了。那么，臣服？”

白子歌道：“不必臣服。”

凌杰微微吃惊：“不臣服？岂有活路？”

白子歌道：“如果我的分析是对的，大祭司受安若雪之托南下护你。就算你拒绝，大祭司也不会真的对付你。”

凌杰道：“如果我拒绝之后，大祭司真的对我动手，那就说明刚刚的分析是错的。”

白子歌道：“不错，如果那样的话，只能和大祭司决一死战。”

凌杰笑了：“好，那就赌一把！”

白子歌点点头：“值得一赌，分析的东西，终究只是分析，需要验证。”

凌杰恭敬抱拳：“先生大才，多谢。”

凌杰心中胆战心惊，不得不佩服白子歌。

白子歌和大祭司的两次对话，简直是无上智慧高手的高能对轰。只有最高智慧的那个人，才能够找到解决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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