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期扯扯嘴角,跟常念打了声招呼。
常念却没什么反应,傅行野的那句“我太太”先是让她呆滞,随即喜悦疯狂地奔涌出来。
雷云期并不介意,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傅行野。
傅行野没接,偏头看了眼身侧的常念。
雷云期勾起的唇角的弧度淡了些,深看了傅行野一眼。
常念深怕傅行野的傲慢得罪了雷云期,赶紧双手将名片接过了。
雷云期缩回手,一边将手里的酒杯放回桌上,一边淡淡道:“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就朝自己身侧坐着的那位茶色头发的女人弯腰伸手,温柔中带着点恭敬地说道:“难为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咱们回家。”
茶色头发的女人似乎笑着点了点头,优雅而慢条斯理地将水晶杯放在桌子上后,才把自己的手递到了雷云期掌心。
雷云期握住,微微用力拉了她一把,女人也就借势起身。
她穿了一条白色珠光鱼尾的吊带裙子,极其简洁,在她起身的时候,裙子被灯光照耀,她那曲线玲珑的身材顿时就流光溢彩,恍若天仙下凡。
常念紧紧地盯住她。
傅行野原本都打算离开了,见常念直勾勾地不转眼,也就习惯性地跟着看了过去。
彼时,那个茶色头发的女人刚好站直身体转过身,一张白皙无暇轮廓完美的侧脸就露了出来。
她她朝前走了两步,挽住雷云期的胳膊。
雷云期往她身上披了件外套,遮住了她那婀娜的曲线,然后拥着她,阔步往宴会厅外去了。
自始至终,那个茶色头发的女人都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常念原本还想着靠自己的美貌找点存在感,可只是看到那女人的半张侧脸,她就已经有些自惭形秽了。
那女人都走出去好远了,常念才收回目光,她想,自己一个女孩子都不由自主成这样了,何况是男……
一想到这个,常念蓦地转头去看身侧的傅行野。
她松了口气:傅行野并没有在看刚才那个女人,他仍旧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站着,视线落在面前的那张椅子上、又好像不是。
但转瞬,常念又不安起来:傅行野正在盯着看的那张椅子,就是刚才那个茶色头发的女人坐过的。
常念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拉了拉傅行野的衣袖:“叔叔?”
傅行野垂下眼眸,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咱们也走?”
常念怕他不高兴,立马就点头:“恩恩!”
……
宴会厅外,雷云期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看向身侧的女人。
“欢欢师妹,咱们是去师傅那儿,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聂长欢将外套裹紧了些,想了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就送我到附近的酒店吧,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
从这里开车到她在这个国家的房产所在地,要两个多小时。
今晚有些累,明早还要赶一个社交活动,她有些熬不住。
“好嘞!在下遵命!”雷云期朝她做了个敬礼的动作,启动了车子。
聂长欢也不理他的夸张,从包包里摸出手机查看工作邮件。
雷云期一边开车一边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还在赶那部国风动画片啊?”
聂长欢一点飞速地打字,一边嗯了声,就没有下文了。
雷云期早就习惯了她有些冷冰冰的性格,又问:“刚才那人提的事,你怎么看?”
聂长欢正在打字的手指都没做任何停顿:“你决定就行。”
“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我决定呢?”雷云期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的大小姐,你别忘了,那些画可都是你画出来的!”
“没有你,我那些画也不会值钱。”聂长欢终于停下,抬手在雷云期的肩膀上拍了拍,“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虽说现在这世界到处都标榜着男女平等,可实际上的不平等处处存在。
最开始,聂长欢不是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卖过画,但是当买家知道她是一个年轻姑娘,就不约而同地有些轻蔑了。
后来,是她在卖画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雷云期,雷云期又把她介绍给了他的师父沙容。
沙容是一个画家,但严格来说是一个彻头彻脑地商人。
沙容很欣赏聂长欢,并且在沙容的计划之下,由聂长欢执笔、但画作署名为雷云期的卖画模式顺利展开,并且在沙容的运作之下,画作的价钱越来越高、雷云期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所以这几年来,雷云期的心理压力也很大,老是有一种在偷人东西的感觉。
雷云期看着聂长欢一本正经安慰自己的老成模样,舔了舔唇,失笑。
聂长欢也就收回了手,不再理他,继续在手机上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
雷云期一边开车一边是不是打量她的侧颜,其中一次他刚转过去,就对上了聂长欢的视线。
聂长欢微微眯眼:“不能专心开车?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雷云期看着她那张冷冰冰的小脸,怕她真的翻脸,于是厚着脸皮抵赖,“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聂长欢盯了他一眼,又不理他了。
雷云期暗自松了口气,但转瞬又觉得挺失落的:妈哒!这个师妹难搞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戏!
车子很快开到酒店,聂长欢将手机放进包包里,从车后座拿了自己那件挺括的黑色长款羊绒大衣穿上。
雷云期狗腿地替她拉开车门,聂长欢下车,在车门旁站定,低着头一粒一粒地扣好扣子后,随意地将腰间的带子也系好了。然后她侧身弯腰,拿了自己的包挎在自己小臂上,因为有点畏寒,习惯性地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就那么踩着高跟鞋快步往酒店里去了。
雷云期因为假装一遍锁车一边偷看她而落后了步,见她分秒之间就已经走出老远,立刻“哎”了声,赶紧追了上去。
可聂长欢走得快,雷云期虽然身高腿长的,也不好直接拔腿跑,就隔着几步的距离喊:“聂长欢你等等我!”
傅行野和常念站在酒店大堂中央,听到声音,傅行野没动,倒是常念惊喜地拽了拽傅行野的衣袖:“是那个画家叔叔也!”
傅行野眸光暗了暗,这才顺着常念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彼时,提着一只小行李箱的雷云期快速上前一步,替聂长欢推开玻璃门后侧身让在一边,聂长欢就那么面无表情地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双手插袋、右手小臂上挂着一只奢侈品手袋,身姿笔直,目不斜视。
大概是刚参加完慈善晚宴还没来得及卸妆的原因,略有些浓的妆容配上她半挽着的卷发,让她看上去格外地冷艳、更有一种言语形容不出来的精致感。
时年25岁的聂长欢,已经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傅行野收回视线时,聂长欢被雷云期护着,已经走到了前台。
正在前台给傅行野和常念办理入住的彭江舟本来正在用纯正的英语跟工作人员交流,无意之间瞥见一道倩影停在自己身侧,他就出于男性本能地瞥了眼,结果这一眼惊得他差点咬了舌头,一时没控制住,下意识地就喊了声:“长欢小姐?!”
聂长欢微微一愣,偏头看了眼彭江舟,微笑着略略朝她点了点头,就拿出了自己的证件,开始订房间了。
彭江舟呆呆地看着她,又惊慌失措地看了眼正和常念站在不远处的傅行野,恍若一个快要进油锅的蚂蚁。
聂长欢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很快就办理好了入住,然后看都没看一眼彭江舟,只当他是一个偶遇的路人般,就直接离开了。
彭江舟看着她和雷云期一起往电梯口走去,心里忐忑惊疑地也走到了傅行野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