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余夏开车,她坐在副驾驶座,我坐在后面。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车里只有音乐流淌的声音。
快要到的时候,许诗涵终于张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上午。”
“余夏,我一会儿能和苏北单独谈谈吗?”
“好。”在余夏开口之前我先答应,我知道他是不会让我单独和许诗涵相处的,他怕我受到伤害。
在我答应时,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却也没有开口阻拦。
“那就在那边靠边下吧,那里有一个小公园,余夏,你在车上等我们一下。”
下了车,我跟着许诗涵沿着公园一路走,最后在一片开得灿烂的海棠树下停了下来,她回头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苏北,多年不见,这就是你给我的重逢礼物吗?”许诗涵问我,她的眼眶通红,始终没有流下泪来。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苏北,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余夏?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让他接受我,你却只用了三天就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了。”她抓着我的胳膊,捏得我生疼,“苏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你比那些当初欺负我的人更让我痛,你知道吗?”
刚上大学时,因为性格柔弱脾气好,许诗涵经常被班里的男生们欺负,有时候甚至会要求她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
每每这种时候,都是我和林茉茉站出来帮她挡住一切,有几次甚至和那些男生吵了起来。几次过后,男生们再也不会找她的茬,我们三个也成了一个小团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如果说当年林茉茉从我身边离开,我有五分的难过,那现在的许诗涵就有十分。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说什么也都无济于事,缓解不了她的痛楚,如果可以,我宁愿她多打我几下。
“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她衝着我大喊一声,说完这句,许诗涵崩溃得大哭起来,她蹲在地上,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呜呜”哭着,边哭边问我,“苏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房子、车,我都可以尽我所能地给你,你能把余夏还给我吗?”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半跪在她面前,抱着她。
“我喜欢他啊,我喜欢他一点都不比你少啊,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会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他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你知道吗?这裏很痛,很痛啊苏北,很痛啊!”
她的所有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
“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变成这个样子吗?苏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为什么偏偏是你们?为什么?”她也抱着我,手捶打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只有你,只有你是我恨不起来的啊,只有你啊苏北,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诗涵……”她的话让我又心疼又愧疚。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她放开我,站了起来,从包里掏出手帕纸擦干脸上的眼泪,双手捂住脸来回搓了两下,然后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其实在遇到你的那天,我就知道这一切早晚会发生。那天他听到有人落水,连想都没想就跳进了水里,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我就知道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开始,我真的没有想要破坏你们,我是想要祝福你们的,只是……”我试图解释,但说出的话语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知道,你控制不住你对他的感情,他也控制不住对你的感情。”许诗涵背靠在树上,抬头看着火红色的海棠花,“你记得吗?你曾经跟我们说,余夏送了你一枝向日葵,我那个时候没有告诉你,向日葵的花语是,不能说出口的爱。”
“什么?”当初收到余夏礼物的时候,因为颜安言的关系,我完全把那朵向日葵忽略了,却没想到有这么一层深意。
“呵呵,你傻傻地没有发现。苏北,你和林茉茉是大学之后最先给我温暖的人,那个时候看着你们两个瘦小的女生为我挡住那些欺负我的人,我就发誓,一定要对你们好,我一定要把我最好的都和你们分享。”她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可是今天我发现了,我并没有那么的伟大,我最好的东西被你夺走之后,我还是很难过,根本没有一点喜悦。可我又知道,无论我现在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余夏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对……”“你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了,我不想听这种没意义的话。”她站直了身子,眼睛终于肯直视我,“我把大学时的事情告诉莫准的时候,我其实是希望他能替代余夏在你心中的位置,结果反而促成了你们在一起。苏北,你告诉我,在你答应他之前,你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过。”
“有。”“那我祝你们幸福。”许诗涵紧咬着下唇往前迈了一步,抱着我,“苏北,告诉余夏,这五年能陪着他我很开心,谢谢他让我有了五年的幸福,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有这五年的快乐。”
“你要去哪儿?”看着许诗涵转身离开,我喊着,“你不见见余夏了吗?”
“不见了,我不想给他留下一个我是怨妇的印象。”
“诗涵,谢谢你。”
她背着我摆摆手,没有再说任何话。
分明,那背影在颤抖着,肩头在耸动着。
“疼吗?”回到余夏身边,他看着我,冰凉的指尖轻轻碰触着我灼热的脸。
我摇摇头,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肩头问:“余夏,我们会幸福吗?”
“会的,一定会的。”
这句话十分坚决和肯定,是说给我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我送你回去吧!”
“好。”回到家,跟妈妈解释过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之后,我趴在床上无声大哭了一场。我深知自己是对不起许诗涵的,可又没办法对余夏放手。
我始终还是自私的,那种深入骨髓的自私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就溜了出来。
我是那么的无耻,做了自己曾经最不屑的事,却奢求许诗涵的原谅。很多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永远不会知道这有多难过。我清楚明白自己无法对许诗涵做到感同身受,因而更加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