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睿的中餐宴设在近郊一家小型私家会所,格调雅致,环境幽静,据说此会所在本城很有名气,座位有限,经常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菜价昂贵得令人咋舌,可依旧令人趋之若鹜。妈妈说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纪睿只笑,体贴地为我们拉开桌椅。我打趣说,应当应当,人生大事嘛!惹得妈妈直瞪我,纪睿爽朗大笑。
这种气氛与感觉令我心裏很温暖,第一次全家团聚的感觉。这么说或许对去世的爸爸有点不公平,可我对他的印象实在太模糊,妈妈孤苦了这么多年,我很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与幸福。
直至开始上菜,纪睿的儿子还没有来,他歉意地说,不等了,我们开吃吧。可妈妈坚持,好歹是第一次见面,这样不太好。我撇撇嘴,对这个还未见面的异姓哥哥好感度直降。听纪睿提及过他一次,只感叹说,如果他能有你一半懂事该多好。言谈间大致了解,他儿子正处叛逆期,问题少年一枚。
纪睿只得出去打电话催促,我绕过桌子去给妈妈添水,趁机附在她耳边打趣:“妈妈,你是不是有点儿紧张呢?”言下之意是,丑媳妇见公婆会紧张,后母见继子你怎么也紧张呢。但我可没胆直接说出来。
妈妈伸手笑着敲我的头,没大没小。纪睿拿着手机走进来,笑问,在说什么呢。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和美的模样,我们永远都无法预料,此刻的笑容会在下一刻遭遇怎样的灾难,就好像平凡如我,永远都无法猜测出,等一下将走进这间包房,走进我与妈妈的生活中的人,将给我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劫难。
当服务员领着纪元宏走进来时,我差点儿就被嘴裏的水呛住,不是我大惊小怪,而是这段日子以来,生活带给我的巧合真的太多太多。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去纪睿诊所,被他衣服上的利器刮伤,他应该是从纪睿的诊所里跑出来的。
他见了我,亦是脚步一滞,波澜不惊的脸上浮出惊讶,但很快恢复过来,落座的时候目光转到妈妈身上,疏离而礼貌的喊道:“阿姨……”不知是否我耳朵出错,他的声音里怎么带了压抑的颤音?握着杯子的手捏得很紧很紧,似乎恨不得将茶杯捏碎一般,望着妈妈的眼神从先前的冷漠忽然转变成一种慑人的恨意,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面对而坐的我捕捉到。
是因为不满父亲再组家庭么?
那顿饭吃得并不怎么愉快,妈妈努力试图与纪元宏沟通,拉近距离,可他始终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妈妈说一长串的话,他永远以嗯哦来回答。妈妈给他夹菜,他不当即拒绝,却在下一秒将之夹出来,丢在桌子上。惹得纪睿那样好的性子都差点儿动怒将他轰出去。
妈妈讪讪地,只得转头对我说:“西曼,你与元宏年纪相仿,应该有挺多话题的。吃完饭我与你纪叔叔还有点事要办,你们到附近逛逛,然后让元宏载你回去如何?”
“好。”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