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我问过同事了,那晚她跑出去后,在巷子里应该是被摩托车撞倒才导致流产的。她身体在慢慢恢复,只是情绪波动太大。我拜托了护士好好照顾她,你别太担心。等过几天她稳定下来,你再去看她。
可没过两天,她趁护士不留意,偷偷地出了院,下落不明。我去过她租的房子,可她已搬走,在清理房间的房东见了我骂骂咧咧地说,死丫头,还欠着我一个月房租呢竟然半夜给我落跑!
我也去过谜底酒吧,可领班说,她没来过。很多我所知她打过工的地方我一一找去,可都没有。
是呀,她诚心想逃开,又怎么会让我找到呢?
城市这么大,茫茫人海要如何去找一个不想被你找到的人。蹲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我缓缓地蹲下身,想着与青稞的点滴回忆,眼泪轰然滑落。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进门,妈妈便迎上来指着客厅里两个大箱子说,西曼,你的快递。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大。
我犹豫地拆开箱子,抽出裏面的防碎泡沫,一幅幅熟悉的油画映入眼帘,是江离第二次个展上所有的作品。我心一个咯噔,急切去找寻某样东西,果然,在第二个箱子的最底层,静静地放着一张卡片,我伸手,缓缓地,缓缓地打开,只短短一行字——
西曼,对不起,忘了我。
我一屁股跌坐在那堆油画中,反覆地看着纸上清清冷冷的几个字,嘴角一点点荡漾开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笑到浑身颤抖,眼泪四溅。
好一个对不起,忘了我。
妈妈惊慌失措地凑过来看我手上的纸,然后静默地蹲下身,将我紧紧地搂进怀里,轻轻拍我的背。
“妈妈,我心好累,真的好累……为什么活着这么累啊……”我蜷进她怀里,深深汲取怀抱里令我安心的温暖,那种感觉,好像小时候在外面摔倒受了伤,回家找妈妈哭诉,她也是这般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我的背,说,不痛了不痛了。
身上的伤痛很容易结痂,可心裏那些细细密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要花多少时间,经多久沧桑岁月,才能够一点点抚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