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下了马,上前问道:“你们二人既然到了门口,怎么不进去,待在门口作甚?”
朱能和种世衡二人听到了寇季的声音,赶忙回身施礼。
寇季如今可是他们的直属上司。
他们不能再将寇季当成一个后辈对待。
朱能在施礼过后,对寇季嚷嚷道:“你派我白跑了一趟涿州,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说法?”
寇季上下瞥了朱能两眼,道:“给你什么说法,朝廷给你发着足额的公使钱,让你去涿州等地游玩了一番,你还不乐意?”
涿州的兵变,只是一场戏。
朱能奉命去涿州平叛,快马加鞭的赶到涿州以后,就看到了涿州的兵马安安稳稳的待在军营里,没有一点兵变的痕迹。
只是每到傍晚的时候,涿州的兵马会被涿州军中的监军、文书等人领着在涿州境内瞎跑,造出一些类似于作乱的声势。
只是当地的百姓谁也不将其当成作乱。
反倒以为涿州的兵马在巡视,在保护他们。
涿州百姓刚刚回归大宋,赵祯给他们分了地,又免了他们三年税赋,他们自然对赵祯感恩戴德。
赵祯又派遣兵马保护他们不受辽人的侵害,他们自然对赵祯更加感激。
五月秋收以后,百姓们手里也存有一些家底。
一个个拦下了四处‘作乱’的将士,非要犒劳一下将士们。
将士们以前在大宋,不怎么受人待见。
在涿州,反而被百姓们厚待,内心十分感动。
一个个在‘作乱’的同时,帮着百姓们修桥铺路、挑水劈柴。
一时间,涿州境内真的是军民一家亲。
朱能所到之处,看到的全部是一副和谐的场面,完全看不到半点作乱的痕迹。
搞得他都不知道怎么给朝廷写奏报。
朱能觉得,赵祯和寇季二人即便是做戏,那也应该做的像一点,如此敷衍了事,实在是难以服众,还害的他白跑了一趟,实在是可恶。
朱能心裏有怨气,却有没办法去冲赵祯喊。
只能在寇季面前叫一叫屈。
“下次有这种差事,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是办不了这种差事。”
朱能瓮声瓮气的说。
寇季瞥了朱能一眼,没有说话,请朱能和种世衡入了寇府别院。
到了正堂,坐定以后。
寇季吩咐仆人送上了茶水。
在仆人去斟茶的时候,寇季盯着朱能道:“所以,你特意跑到我府上来,是专门来叫屈的?”
朱能批判道:“你们在涿州的所作所为,太儿戏。”
寇季等仆人送上了茶水以后,端着茶水道:“涿州距离汴京城有千里之遥,往返一趟的耗费不少时间。谁还能跑到涿州亲自去调查不成。
就算有人不信邪,派人去调查,能进得了涿州吗?
恐怕连保州都出不去。”
朱能闻言,略微一愣。
寇季说的是实情。
从涿州兵变的消息传出来以后,通往涿州的各个关口,就被封锁了,除非是朱能这种带着圣旨出行的,其他人根本无法过关,自然没办法谈听清楚涿州的虚实。
在朱能愣神的时候,寇季继续道:“官家要做事,自然会确保万无一失,又怎么可能留下话柄给你们抓?如今镇守在涿州的兵马,已经全部拿到了官家发放的足额军饷和赏赐,官家也没有因为兵变重处他们,你觉得他们是会向着官家说话,还是向着其他人说话?
军中的一些将校,虽然被官家贬了官,可那属于明降暗升,一个个指不定在背后偷着乐呢。
谁会站出来戳穿此事?
又或者说,谁敢站出来,得罪如今的官家?”
朱能缓缓回神,长叹了一声,道:“你和官家还真是算无遗策……”
说到此处。
朱能看向了寇季道:“不过石元孙作乱的事情,你们就算漏了吧?”
寇季抿了一口茶,放下了茶杯,盯着朱能笑道:“你怎么能确定,石元孙作乱,不是官家刻意而为呢?”
朱能愕然的瞪起眼,一脸难以置信。
“官家还能任人祸乱大宋江山?”
寇季淡然道:“官家只是想借此机会,让该跳的人都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朱能一愣,沉声道:“那岂不是说,此次参与到作乱中的人,早已落入到了官家的算计中?”
寇季淡淡的道:“官家身为人君,怎么可能算计自己的臣子呢?我们只能说,一切皆在官家的掌控之中。”
朱能仔细思量了一下寇季的话,郑重的点了点头。
种世衡细细的品着寇季的话,并没有开口。
朱能点头过后,对寇季道:“石元孙叛乱,实属罪大恶极,官家应该派重兵剿灭之。”
寇季哈哈一笑,“你就是为此事来找我的吧?”
朱能没有隐瞒,缓缓点头道:“我发现我就会领兵打仗,在枢密院里勾心斗角的,我真的适应不来。”
寇季笑着摇头道:“适应不来,你也得适应。剿灭石元孙的事情,你就别想了,官家已经将此事交给了狄青。”
听到了狄青二字,种世衡眼中闪过了一道异色。
倒不是他对狄青有意见,而是狄青如今掌控的兵马,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种家军。
所以提到狄青,种世衡难免都会关注一下。
朱能嚷嚷道:“狄青那小子能行?”
寇季笑道:“官家可是十分看重狄青的。”
朱能撇撇嘴道:“战场上看的是谁能打胜仗,看的是真本事,可不是其他虚头八脑的东西。”
寇季失笑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接替狄青,去打石元孙。可官家如今已经将此事交给了狄青,我离宫的时候,官家已经派人将旨意送去给狄青了。
你难道还想阻止官家圣心独裁不成。”
朱能脸色微微一变,正色道:“那可不敢……”
赵祯如今君威日重,是真的能够震慑住群臣。
一套手段,整治了皇亲国戚和武勋们,震慑了满朝文武。
如今满朝文武在私底下,也不敢说赵祯的坏话。
朱能替自己辩解之余,小声的嘟囔道:“我是真的在枢密院待不下去了。我这个脑子,在战场上跟敌人斗斗心眼还行,在枢密院里跟那些下属们勾心斗角,是真的不行。
难保有一天,就被那些下属给坑了。”
朱能说这话,并不是真的不会跟人勾心斗角,而是懒得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人去勾心斗角。
算计来算计去的,到头来也落不到多少好,还不如打一仗来的痛快。
寇季盯着朱能道:“谁以前做梦都想出将入相的?”
朱能一脸尴尬的道:“以前没在枢密院待过,不知道枢密院有那么多麻烦。”
寇季瞥了朱能一眼,“嫌麻烦,你也得待着。官家赐给你的官爵,岂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说到此处,寇季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看向了朱能,沉声道:“你的人不会回来了吧?”
寇季提到的人是什么人,朱能秒懂。
反倒是种世衡眼中闪过了些许茫然。
朱能瞥了一眼种世衡。
寇季沉声道:“不碍事,你只管说。”
朱能嘿嘿一笑道:“前去大理的人,已经回府了。”
寇季哼了一声道:“难怪你不想在枢密院待了,原来是去大理的人回来了,肯定给你带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吧?不然你不可能舍得下枢密副使的职位。”
朱能又看了种世衡一眼。
种世衡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心中苦笑了一声,衝着寇季和朱能抱拳道:“我出去转一转,等你们聊完了,再回来?”
寇季摆手道:“不必……”
说完这话,寇季对朱能道:“种世衡交出了种家军和清涧城以后,也算是官家的臣子了。既然是官家的臣子,此事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朱能听寇季将种世衡当作了自己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朱能夸张地喊道:“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大宋才是天底下最富庶的地方。可我的人将大理的消息带回来以后,我才知道,狗日的大理更富。
上好的木料,咱们舍不得用的那种。
在大理,随处可见。
人家用来做门框,做匾额,做门扇的都有。
珠宝玉石随处可见。
据说大理皇宫内,还有十三面完玉雕刻的屏风。
那东西,任何一面,拿到我大宋,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最夸张的是,大理境内有许多金银铜矿,一个个还是富矿。”
朱能说到此处,寇季一脸风轻云淡,种世衡则是一脸疑惑。
朱能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描述有问题,当即道:“咱们在沙州千佛洞内搜出的金银珠宝,不敌大理的百分之一。”
没有对比,自然没有办法清楚的认识到大理到底有多少财富。
拿千佛洞内搜出的金银珠宝一对比。
效果显而易见。
种世衡的眼珠子一下就直了。
即便是知道大理富庶的寇季,脸上也略微有些惊愕的神色。
寇季当初在千佛洞内搜出的金银珠宝,以及可以用海量的财富形容了。
寇季当初将那些金银珠宝送回大宋的时候,一下子就塞满了大宋的国库。
大理的财富,居然比千佛洞内搜出的财富还多百倍。
哪得有多少?
去狠狠的抢一票的话,是不是瞬间可以富可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