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5章 笑着流泪(2 / 2)

北颂 圣诞稻草人 3274 字 25天前

“燕云归宋!”

四个字瞬间响彻在了宫内。

吕夷简和张知白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飞奔似的冲出了垂拱殿。

快马冲到了二人近前,勒马止步。

快速将一个信筒递到了二人面前。

吕夷简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筒,仔细浏览的一遍裏面的内容以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

数十年苦功,几代人的努力,一朝得偿所愿,洗刷了所有的耻辱。

吕夷简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张知白快速的从吕夷简手里抢过了捷报,仔细的审阅了一番后,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燕云,大宋毕生的耻辱,如今终于被洗刷干净了。

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从儿皇帝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献给辽国起,所有的中原的文人,就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复燕云。

从最开始喊着‘燕云归汉’,到最后喊着‘燕云归宋’。

数十年。

几代仁人志士不停歇的努力,不停歇的奔波。

为此吃了许多苦,遭了许多罪。

挨了无数骂名。

更有无数人因为没看到燕云归宋郁郁而终。

如今燕云归宋,数十年,几代人的心愿一朝了结。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吕夷简和张知白二人笑着笑着就留泪了。

脸上的笑意是越来越浓,口中的笑声越来越大,眼角的泪花也是越冒越多。

寇季若是在此,一定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因为寇季经历过类似的一幕。

那是寇季在后世,在小时候的时候。

那是在九七年七月一日凌晨零点零分的时候。

当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的时候,当国歌奏响的时候,笑着落泪的何止两人。

笑着落泪的有千千万万人。

即便很多年过去了,当那一首前句为‘当海风吹拂了五千年’的歌曲响起的时候,依然有很多人会落泪。

……

朝臣们不止何时出现在了垂拱殿门外。

看到了吕夷简和张知白笑着流泪。

有人心中怯怯地问道:“真的……回来了?!”

他害怕失望,所以即便是听到了快马传信的八百里加急的将士呐喊着‘燕云归宋’四个字,心裏依然害怕。

他害怕听到了失望的答案。

“回来了!”

张知白抹着泪,顺手将手里的捷报递给了问话的朝臣。

朝臣们纷纷冲上前,争相观看。

看完了捷报,看清楚了捷报上那鲜红的印玺以后。

又一个朝臣陷入到了笑着流泪的癫狂当中。

当捷报在朝臣手里传遍的时候。

所有朝臣陷入到了笑着流泪的癫狂当中。

赵润坐在垂拱殿内,望着垂拱殿外那些之前吵的面红耳赤的朝臣,此刻一起笑着流泪,十分不解。

他现在还没扛起家国重担。

所以并不明白一帮子吵的凶悍的朝臣,为何会突然停止吵架,还凑在一起笑着流泪,像是一个个小孩子似的。

是的,他们笑着流泪,像是一个个小孩子。

……

“吕夷简,今天本御史高兴,就不为难你了。让你府上的人送十斤上好的梨花白过来,本御史可以三天不为难你。”

“滚……要喝到府上喝,别说十斤了,三十斤都有,不醉不归。”

“同去同去……”

“等等,吕夷简有结党营私之举,我先记下……”

“滚……”

“哈哈哈……太不容易了……”

“是不容易……几十年了,终于回来了……”

“……”

朝臣们凑成了一堆,说着玩笑话,抹着眼角的泪,吆喝着离开了垂拱殿。

独留下了赵润一个人坐在垂拱殿内一脸懵逼。

这群老家伙们是罢朝了吗?!

赵润心裏想着。

……

随着吕夷简等人出了皇宫。

燕云归宋的消息也彻底传遍了汴京城。

汴京城全城轰动。

诸如寇准等一些辞仕的老臣,双眼垂泪,大声狂笑,纵情高歌,大呼不枉此生,大呼不负皇恩,大呼死也可以瞑目了。

文人墨客在酒楼里醉酒高歌,歌功颂德。

他们所写的所有诗词歌赋,总结下来,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那就是‘大宋威武,大宋霸气’。

百姓们披红挂彩,一片欢庆。

当然了,最璀璨夺目的还是武臣们,以及武臣们的家眷。

那一个个出了门,都是挺直了腰板,仰着头看人。

流水席等常规的欢庆方式,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的狂欢的欲望。

樊楼里。

几个年龄幼小,身份贵不可言的小家伙,占据了樊楼最好的雅间。

耳听着樊楼大堂内嘈杂的声音。

“燕云回来了,可真不容易啊。”

“是不容易,我有个二祖父,七十年前迁去了燕云,再也没见过面。我祖父临死的时候,一直喊着他的名字,直言死之前也不能见他一面。”

“兄弟,别伤心,以前咱们辽人强势,咱们不敢出去。如今辽人没了,咱们可以放心的过去。

你回头就打点一下行囊,北上去寻亲。

若是寻到了,就将老人家的骨骸接回来,埋在你祖父身边,也算是全了你祖父临终的心愿。”

“同去……我祖父,我大伯,我爹,我长兄,皆死在了燕云战场上,我也要去寻回他们的骸骨,以全孝道。”

“……”

“我们能去燕云,迎回亲人的骸骨,全都是因为曹公能征善战,打退了辽人。”

“不对不对,据说此次能打的辽人狼狈逃窜,是小寇公造出的火器之功。”

“小寇公,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何意?”

“非人哉!”

“额……你在辱骂小寇公?!你怕是出不了樊楼了。小二,关门,今日某家要跟这厮好好理论理论。”

“兄弟且慢动手,我的意思是,小寇公翻云覆雨,有神仙之能,并非诽谤小寇公。”

“这还算句人话……就衝着你这句话,今天这顿酒,某家请了。”

“……”

“还是我请吧。”

雅间里,一个少年探出了脑袋。

大堂里的汉子们一愣,抬眼一瞧。

有人认出了少年,没有吭声。

有人不认识少年,也没有吭声。

少年招了招手,一个长随递给了少年一个箱子。

“冲你们刚才那番话,值得赏。”

底下的汉子一听这话,微微皱眉,没有言语。

少年自顾自的打开了箱子,箱子里装满了金叶子。

少年抱起了箱子,毫不客气的将箱子里的金叶子倒了下去。

一瞬间。

大堂上空飘荡着金灿灿的叶子。

看得大堂里的汉子们目眩神迷。

“都说汴京城里的权贵豪爽,动不动就给人赏钱,某家算是见识到了。”

“……”

汉子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但是无人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金叶子。

能在樊楼里吃饭的,那个不是非富即贵,普通人没那个财力进来。

别看他们说话的时候粗俗,可钱他们真的不缺。

他们可以接受交易,也会赞叹汴京城的权贵豪爽。

但绝对不会接受别人施舍。

雅间的少年见此,一脸疑问,“你们怎么不减?”

有一个汉子略微抱了抱拳,沉声道:“小公子,不知道小公子觉得我等刚才那句话说的在理,才赐下了赏钱?

若是我等说的话不对,这赏钱怕是拿不起。”

少年笑着道:“寇季非人哉!就是这句!”

汉子脸色微微一变,刚要开口。

却被身旁的同伴拉了一下,指了指落在桌上的一片金叶子。

汉子斜眼一瞧,瞧见了金叶子上面一个印记,瞳孔微微一缩。

汉子咬了咬牙,抬头看向了雅间的少年郎,道:“你的金叶子太重,我们拿不起。”

“走!”

话音落地。

汉子率先离开了樊楼。

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樊楼。

雅间的少年剁一下脚,喊道:“你们是不是傻啊,钱也不要?”

雅间内,另一个少年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小妹,别闹了。”

“哼……”

“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爹的不是呢?又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我就说……谁叫他从我面前经过,都不理我。我不仅要说他不是,我还要败光他的钱,让他以后吃糠咽菜。”

“哎……可那一箱子金叶子,是赵润偷偷从官家的内库里顺出来讨好你的,不是府上的。”

“对啊……所以我撒起来不心疼啊。”

“头疼……”

寇卉的胡闹之举,并没有人刻意关注。

但是有人撒钱金叶子的举动,却在一瞬间传遍了汴京城。

然后汴京城狂欢就彻底升级了。

所有权贵都开始撒钱了。

远比元宵夜在皇城上撒钱还要疯狂。

汴京城的疯狂、汴京城的欢笑、汴京城的一切,似乎都跟一个老人无关。

汴京城北城门外,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老妇人。

年龄很大,大到所有人路过她的时候,都不得不弯下腰,表示一下敬意。

老妇人穿着一身碧绿的罗裙,跟她的身份,年龄并不相配,那是三五十岁的妇人才穿着的罗裙,而非八九旬的老人,她坐在一家茶棚里,就那么一直坐着,不分昼夜。

老妇人坐在哪儿一直在碎碎念。

嘴裏说的最多了几个字就是,‘重贵……回家了……重贵……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