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在此次收没的曹、寇等几家家产中,真能能够赚到的只有几家在汴京城外的一些房产、别院。
吕夷简沉吟着道:“官家,如今挂靠到国库名下的田产,已经有两百多万亩了,加上寇府的,可就三百多万亩了。
官家要这么多田产做什么?”
寇氏的田产不多。
可曹氏的田产却不小。
曹氏世居真定府,乃是大宋驰名的大户,真定府几乎成了曹氏的自立地。
加上曹氏在其他地零零碎碎制版的田产,曹氏占据的田产的数量相当庞大。
若不是赵祯在具体数字承保到朝堂上之前,暗中消化了一部分,又明面上赏赐了一部分给有功的将士,恐怕承保到朝廷的字数会更加庞大。
赵祯在清楚了曹氏庞大的家业以后,就更加坚决的想要改文制。
曹氏一门是如此。
其他的名门望族呢?
恐怕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大宋大批的田产,掌控在这些有免税权力的人手里,每一岁得流失多少税收。
又得有多少百姓会因此被饿死。
赵祯听到了吕夷简发问,淡然一笑,“到时候吕爱卿就知道了。”
吕夷简见赵祯不肯坦诚相告,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感叹了一句,“寇季敛财有道,短短十数年,就积累了如此大的家业。我大宋恐怕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他若是能成为我大宋的财相。
那我大宋自此以后,恐怕就不用再为钱财发愁了。”
赵祯和王曾听到了吕夷简这话,皆是一愣。
他们一瞬间就明白了吕夷简话里的意思。
吕夷简是在套话,也是在暗示赵祯。
赵祯几乎是明打明的告诉了吕夷简、王曾、张知白三人,他会留下寇季。
张知白在知道了此事以后,果断给寇季让出了位置。
吕夷简现在说这话,就是在试探赵祯,会不会动他的位置,让寇季接替他。
同时也在暗示赵祯,寇季非常适合为国谋财,掌握大宋财政。
而财政,并非民政。
只掌财政的话,可没办法出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赵祯听懂了吕夷简话里的意思,笑眯眯的道:“吕爱卿言之有理。”
吕夷简躬身一礼,没有再多言。
王曾看着二人,若有所思。
就在赵祯准备让吕夷简和王曾回政事堂去办差的时候。
陈琳匆匆进入到了资事堂。
“官家,御史大夫等一众官员在宫外求见。”
赵祯略微愣了一下,疑问道:“何事?”
陈琳急忙道:“据说是因为西伊郡王府、燕山郡王府、东阳郡王府,三府派遣家丁仆人在汴京城内闹的太过分的缘故?”
赵祯略微皱起了眉头。
王曾沉声问道:“可是因为他们在汴京城里争抢匠人、读书人和商人的缘故?”
陈琳点了点头。
吕夷简阴沉着脸道:“种世衡三个人也太过分了。为了繁荣自己的封地,在汴京城里大肆搜刮匠人、读书人和商人。
他们将匠人、读书人和商人们抢走了。
汴京城需要匠人、读书人和商人的时候,去哪儿找?”
王曾点头道:“不仅如此,朱能和高衞昭二人,如今堵着户部衙门,非要让户部尚书同意在他们的辖地边陲开设边市,还要让户部给他们出局免税文书。
简直是不把朝廷礼法放在眼里。
此事就应该奏明中枢,由中枢定夺,而不是自己去户部衙门瞎胡闹。”
赵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们一没伤人,二没硬抢,虽然举止不成体统,但可没有大的纰漏,朕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惩治他们。
御史们如今找上朕,朕也无可奈何啊。”
王曾沉声道:“官家可以下旨斥责他们。”
赵祯挑了挑眉头,疑问道:“你觉得有用吗?他们敢赖在户部衙门,像是街头的青皮混混一般,就证明他们已经不要面皮了。
朕别说下旨斥责他们了。
朕就是当面啐他们一脸,他们也能唾面自干,笑脸相迎。”
王曾不甘的道:“难道就任由他们胡闹下去?”
吕夷简摇头道:“不能任由他们胡闹下去。不然汴京城里的匠人恐怕得被他们挖空了不可。”
读书人当中,有气节,有抱负的不可能跟着朱能等人离开。
没气节、没大抱负的,早就被朝廷给收了,扔到了辽地。
所以朱能等人招揽不到读书人。
商人们也是如此。
大商大贾绝对不会跟着朱能他们去穷乡僻壤。
纵然去,也只会派遣一两支商队跟过去。
真正要担心的是那些匠人。
因为匠人们社会地位不高。
只要朱能等人许下重利,并且流露出足够的重视,那些匠人们一定会心动。
赵祯盯着吕夷简和王曾道:“两位爱卿,谁去处理此事?”
吕夷简和王曾面露难色。
论身份地位,人家比他们两个都高。
他们敢斥责人家,人家就敢怼回来。
只要人家不明着犯法,他们连一点痛脚也抓不到,根本没办法惩治人家。
就算勉强抓到了一些痛脚。
只要没有达到削爵、削封的地步。
对人家而言也是不痛不痒。
以人家的功劳,只要不举旗反旗,或者光明正大的忤逆君父。
赵祯也不好削爵削封。
所以,种世衡三个人,只要不犯大错,吕夷简和王曾去找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赵祯见吕夷简和王曾面露难色,略微沉吟了一下,吩咐陈琳道:“你去一趟寇府,请四哥去敲打敲打他们三个。”
“喏……”
陈琳答应了一声,退出了资事堂。
吕夷简和王曾同时送了一口气。
虽然种世衡和朱能等人已经封王,马上就要去就藩,可以不用给他们两个脸面。
但寇季的面子种世衡和朱能等人必须给。
寇季以前可是他们的直属上官。
寇季也有手段惩治他们。
陈琳抵达寇府的时候。
寇府上上下下正张罗着给寇天赐举办婚事。
寇府家大业大,亲戚朋友太多了。
寇准和寇季二人的门生故旧等等,也数不胜数。
所以寇府要提早张罗。
加上娶公主,比娶民间女子要繁琐。
各种礼仪流程,多不胜数。
就需要更早张罗。
依照娶公主的各项礼仪,寇府最少也得一个月时间走流程。
只不过是急从权,只有半个月时间。
所以礼部特地删减了好些流程和礼仪。
寇府上下,最闲的就是寇季和寇天赐两个人。
寇府上下的事务都是向嫣在操持,又有的是家丁和丫鬟用。
没必要让他们两父子亲自上阵去操心那些琐碎的事情。
再说了,一个王爷,一个王世子,去干那些琐碎的事情,也太掉价了。
所以,陈琳在被请进了寇府,到了寇季书房以后,就看到了父子二人正坐在书房里,研究一张造船图。
寇季在讲,寇天赐在听。
陈琳入了书房以后,躬身施礼。
“见过韩王殿下,见过韩王世子……”
寇季听到了陈琳的声音,停下了讲述。
陈琳老脸一瞬间黑的像是锅底。
他瞪着眼盯着寇季,似乎是在质问寇季,‘咱家有那么招你嫌弃吗?’
寇季就像是没看到陈琳的眼神,他大大咧咧地问道:“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客气,上一次你进来,可是连招呼也没打。”
陈琳瞪了寇季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寇天赐身上。
寇季见此,撇了撇嘴,“看来我是沾了儿子的光。”
陈琳十分光棍的道:“咱家是皇家的奴婢……”
寇季幽幽的道:“所以你对准驸马,比对我恭敬多了?”
陈琳没有言语,但答案显而易见。
在陈琳眼里,准驸马就是比寇季这个韩王要金贵。
寇季懒得跟陈琳计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说说吧,你到府上来找我,所为何事?”
陈琳直言道:“西伊郡王、东阳郡王和燕山郡王三个人闹的太过分了。官家让你去劝劝。”
寇季略微一愣,问道:“是因为他们抢的匠人太多了?”
陈琳答道:“除此之外,还有他们赖在户部不走的原因。”
寇季感慨道:“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官家为何不派遣吕公和王公去呢。”
陈琳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吕相和王相没敢答应。”
寇季轻笑着道:“还有吕公和王公奈何不了的人啊?”
陈琳翻了个白眼,没有言语。
吕夷简和王曾真要能奈何的了朱能、种世衡和高衞昭,官家还需要找寇季出山吗?
特别是朱能和高衞昭,赖在户部衙门,就像是两个没脸皮的无赖。
吕夷简和王曾根本治不了他们。
寇季见陈琳没有言语,笑着道:“既然是官家口谕,那我自然得遵从。他们人在哪儿,我去看看?”
陈琳闻言,疑问道:“传一声口信不行吗?”
寇季似笑非笑的道:“我要是传一声口信,就能让他们偃旗息鼓,你真的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