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瞥了寇季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承认,我们都不如你。若不是你引领着大宋走上了征战四方的道路,我大宋现在说不定还在明哲保身,委曲求全。”
寇季十分谦逊的道:“我可不敢将所有的功劳都揽在我一个人身上。”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现在我们该议论的是交趾郡王提出的条件。”
蔡齐在一旁大声的嚷嚷着。
寇季和王曾皆是一愣,对视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王曾向蔡齐赔罪道:“只想着吹捧咱们寇相了,倒是往了蔡相还在一边站着。”
蔡齐瞪了王曾一眼,冷哼着道:“交趾郡王要火器、要大船、要人手、要物资,大船我们想办法给他划拨,物资我们也能想办法凑齐他想要的。
可人手和火器,你们怎么说?”
王曾听到此话,略微沉吟着道:“交趾郡王所需的人手数量恐怕不小。我大宋两次募兵,数次迁移百姓,已经将民间能够抽调的人口抽调的七七八八了,根本不可能再抽出大批人手给他。
至于火器……”
提到了火器,王曾就看向了寇季。
火器如今虽然已经装备到了大宋各大禁军当中。
但是生产和管辖的权力,都在寇季手里握着。
为了防止火器外泄,寇季和赵祯可是给大宋所有人下了死命令的。
外泄一支火器,朝廷是会追查到底的,涉案的人员都是要被杀头的。
上下官员督管不利,也是要被追责的。
不是没有人铤而走险。
但无一例外,都被拿下了。
不是被下面的人检举,就是被上面的人察觉。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宋火器配备了这么久了,也没传出外泄的风声出来,更没有见到过大宋任何敌人使用火器。
如今交趾郡王要火器,数量恐怕还不小。
给不给,寇季说了算。
其他人纵然点头,寇季不配合,也拿不到火器。
通过其他手段从军中征调一批的话,寇季八成会翻脸。
寇季彻底跟所有人翻脸了以后,会干出什么,谁也不知道,也没人敢去赌。
别看此前文臣们在朝堂上参奏、弹劾过寇季。
给寇季罗列过罪名。
但是请朝廷给寇季定死罪的,一个也没有。
因为没人能承担起寇季彻底翻脸以后的后果。
寇季眼见王曾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笑着道:“火器不给,人手也不给。”
王曾和蔡齐一脸愕然的盯着寇季。
王曾忍不住道:“火器和人手恐怕是交趾郡王提出的条件中最重要的两项,若是都不给,交趾郡王恐怕就不会跟我们谈。”
蔡齐郑重的点头道:“交趾郡王肯将交趾出售给我大宋,恐怕就是衝着火器和人手来的。此前交趾郡王就不止一次奏请我大宋迁移一些百姓到交趾。
如今可以跟我大宋做交易,他自然会将这个条件摆在首位。”
寇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道:“我大宋百姓,不是货物,亦不是奴仆,怎么能当成货物和奴仆一样交易?
若是我们真的这么做了,那我们和民间那些拍花子的有什么区别?
或许我们连那些拍花子的都不如。
因为他们只是拐卖一两个百姓。
而我们是将大批的百姓送出去任人鱼肉。
此前我大宋虽然迁移了一部分百姓去交趾,但跟买卖无关。
纯粹是官家为了让那些赤贫的百姓活命,主动将他们送出去的。
所以,我们不能将百姓当成货物一样交易。
他交趾郡王若是有能耐,能吸引着我大宋的百姓主动去投靠他。
那我不会说什么。
可他要想从我大宋购买百姓,根本不可能。
我是不会答应的,其他人也别想答应。”
王曾和蔡齐听完了寇季一席话,对视了一眼,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寇季继续说道:“至于火器,目前为至,我还没想将它出售给任何人。所以我不可能将火器给交趾郡王。
他若是退而求其次,向我大宋购买兵甲,我倒是能答应。
但是火器绝对不行。”
王曾和蔡齐二人沉默了一会儿。
王曾突然开口道:“交趾郡王非要火器和人手的话,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交趾离我们而去?”
寇季敲了敲眼前的桌子,道:“那就集结兵马,打过去。我亲自领兵去交趾,问一问交趾郡王要不要火器和人手。”
王曾沉吟了一下,道:“也只能如此了。”
蔡齐点着头道:“谈不妥,就只能打了。毕竟我大宋对交趾志在必得。”
寇季起身,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交趾的使者入了汴京城以后,我去谈。在此期间,朝野上下的所有政务,就交给二位了。”
王曾和蔡齐躬身道:“义不容辞……”
说定了此事以后。
王曾和蔡齐二人就包揽了政事堂所有的政务,为寇季腾出了足够的时间,让寇季去谋划,去准备谈判。
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参与和谈。
但他们也想间接的帮和谈出一把力。
王曾和蔡齐包揽的所有政务以后,寇季就闲下来了。
他也没有再去政事堂,整日里就在府上待着。
时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刘亨带着交趾的使节,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汴京城外。
交趾郡王向大宋出售交趾的事情,目前为止知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他们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没有任何人透露口风。
所以交趾使节赶到汴京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自从大宋强势崛起以后,到大宋朝贡的使节多如牛毛。
一个个姿态都很卑微。
汴京城的百姓早就见怪不怪了。
交趾使节到了汴京城以后,便住到了汴京城的驿站里。
刘亨带着一个人,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寇季居住的竹院里。
那人入了寇季的书房以后,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寇季面前。
那人年龄不大,十九岁左右。
跪倒在寇季面前以后,郑重的道:“小侄曹旻叩见寇叔父。”
寇季上下打量着曹旻,道:“你是曹利用的孙儿?”
曹旻仰起头,郑重的道:“曹氏长孙……”
寇季点了点头,道:“当初将你从死牢里提出来的时候,你才一丁点大,一晃眼都长成一个大小伙了。”
曹旻抱着拳,沉声道:“曹氏上下都铭记着叔父的大恩大德。”
寇季摆了摆手,问道:“你祖父可好?”
曹旻道:“祖父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已经很少在处理兵事和民事,如今交趾的大小事务,都是我爹在处理。”
“曹渊吗?”
“正是!”
寇季感叹道:“这些年让你们在西南东征西讨,不仅没给你们什么奖赏,还从你们手里拿走了许多你们用命搏回来的钱财,你们可怨我?”
曹旻果断摇头,道:“我曹家在西南征战这些年,虽然是我曹家人在领军,可真正出死力的,却是叔父的人。
我曹家今日能问鼎一域,也是叔父所赐。
不敢有半句怨言。”
寇季叹了一口气道:“等交趾入宋以后,你们曹家就不用再为我做事了。我和你曹家之间,也再无恩怨。
以后大家再次相见,是敌是友,全看随后的交情。”
曹旻正色道:“我祖父说了,您在危难的时候救我曹家一门,您对我曹家恩重如山。我曹氏之人,不论在何时何地碰见您,都得行大礼。
我祖父还说,他这些年虽然养了一些野心,但是只要你不开口准许,他就会将野心带入棺材。”
寇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不必如此……我寇季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你曹氏这些年已经做的够多了,对得起大宋,也对得起我。
你们欠我的,欠大宋的,都随着你祖父让出交趾,一并还完了。”
曹旻盯着寇季,没有言语。
寇季问道:“你祖父提出的那几个条件,什么意思?”
曹旻坦言道:“我曹家献出了交趾以后,就没办法再留在交趾,也没办法回到汴京城享荣华富贵。
所以我曹家需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所以需要火器、大船、人手和物资。”
寇季淡淡的道:“我的条件,我已经告诉刘亨了,想必刘亨已经转达给你祖父了。该答应的,我会答应,不该答应的,我一条也不会答应。”
曹旻点着头道:“临来的时候,我祖父也说了,您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更改。
我祖父说,他提出的这些条件,也没想着让您答应。
他之所以狮子大开口,主要是为了避免外人看出破绽。
毕竟,他献出了交趾,只向大宋讨要一些大船和物资的话,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寇季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你祖父不需要其他军备?”
曹旻坦言道:“不瞒叔父,我祖父从交趾人和大食人手里缴获的军备,已经够用了。叔父您当初可是将大宋近半数的军备出售到了交趾。
那些军备足够我们用很久。”
寇季笑着道:“你们应该是从大宋招揽了不少匠人,已经可以藉着那些匠人,造出同等的军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