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近乎于偏执的排外性。
他们宁可死,也不会被外人所用,更不可能帮外人做事。
家国天下并没有在他们口中,但是在他们心裏。
在大宋,纵然他们受尽屈辱,他们也甘之如饴。
在外面,他们纵然受到前所未有的礼待,他们也不会多留半分。
就像是后世的文豪朱自清,宁愿死,也不愿意领某国的救济粮。
就像是后世那些在国外拥有着极高的待遇,但依然选择回国吃糠咽菜,帮着祖国搞发展的贤者。
家国天下很少从他们口中说出来,但为了家国天下,他们可以以命相搏。
寇季苦笑了一声,对寇准道:“如此说来,我没办法出面了,只能让天赐出面了?”
寇准翻了个白眼。
寇季如今被封为庆国国主,他只要出面去接待那些大儒,天然的就隔了一层。
寇天赐就不同,寇天赐无论身处何地,对他们而言都是自己人。
因为寇天赐不论身处何地,都是大宋的驸马。
不仅跟他们是自己人,在身份上还压他们一头。
寇准之所以冲寇季翻白眼,就是因为寇季想藉着寇天赐的身份欺负人。
对那些大儒们而言,庆国国主他们可以不搭理,但是大宋驸马爷他们却不能不搭理。
大宋驸马爷分量不够,还有大宋公主。
大宋公主分量不够,还有那位已经被宠上天的大宋皇外孙。
总之,只要天地君亲师的纲常还在,他们一家三口就算是明着欺负那些大儒,那些大儒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寇季已经打定了主意了,肉掉进了嘴裏,横竖都得咬一口。
至于赵祯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气的跳脚,寇季才不在乎。
有了决定。
寇季将贾昌朝丢下陪着寇准,他去找寇天赐商量此事。
寇天赐对此事也十分有兴趣,寇季找到他以后,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虽然他们父子并不亲近,但是在给家里捞宝贝的事情上,父子二人是心意相通的。
寇季和寇天赐安排好了一切以后。
就让贾昌朝去辽阳府将那些大儒带到庆国。
贾昌朝回到了辽阳府以后,将寇季的心思给那些大儒传达了一下。
那些大儒们商量了一番,心裏多少有了一些准备,知道自己随后要入虎口,他们有挣脱虎口的决心。
只是当他们带着大队人马过了鸭绿江,看到了寇天赐抱着寇庆,笑呵呵的在河对岸等候的时候,脸上布满了苦涩。
老虎下的本钱太大,他们貌似不好挣脱。
寇天赐对他们越客气,他们越心慌。
寇庆脖子上挂着一面金牌,衝着他们傻笑的时候,他们觉得脑袋在嗡嗡响。
御前行走啊!
大宋朝独一份啊。
等到稍微大一些,会说话的时候,拽着他们中间某个人叫一声先生,非要那个人留下来教导自己,那个人怕是没办法拒绝。
拿着天子颜面的稚子,如何拒绝?
天子颜面你能硬着头皮拒绝了,赤子之心呢?
寇天赐笑呵呵的带着一群满脸苦涩的大儒到了文昌书院,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类似家宴的接风洗尘会。
在宴席上,一口一个‘翁翁’,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寇季在远处,看着一帮子大儒明明如坐针毡,却只能硬着头皮坐着,就哈哈大笑了一声,离开了文昌书院。
往后只要这些大儒在,他就不来文昌书院了。
这些大儒就交给寇天赐去招待。
直到他们答应留在庆国为止。
得了一批大财,寇季心情大好。
带着一家子人,挑了一个吉日,搬进了已经晾晒好的庆都内宫。
庆都内宫不大,仅仅只有大宋皇宫的十分之一。
内宫里没有任何办公区域。
更像是寇季一家居住的奢华大宅。
庆国的各级衙门,都设在内宫四周。
参政议政的地方,也在内宫之外。
寇季将公事和私事做了个分割,不让它们混在一起。
寇季住进了内宫以后,再次当起了咸鱼。
但庆国的一切却快速的转动着。
运送水泥的船只日夜不歇的在庆国和北海郡王的封地之间徘徊,运送了一批又一批水泥进入到庆国。
有了水泥加入,庆国的各地的大建设速度加快了不少。
庆国各地都在快速的变化着。
随着大儒和大儒的弟子们加入,庆国的教育也在快速的发展。
大儒们的数百弟子,撒到了庆国各地,瞬间将庆国的教育质量提高了一层。
大儒们加入到了寇准的历法和史书编撰中,进境也十分快速。
忙忙碌碌中,就到了年底。
年底的时候大宋发生了一件大事。
儒家新学和儒家旧学的冲突在天圣馆的大儒们离开以后持续升级,升级到了最后,居然催生出了械斗。
死伤十数人。
赵祯知道此事以后,雷霆震怒。
他罢黜了挑起了事端的太一学宫学子的学籍,并且罢落了太一学宫的山长。
此后便是一场长达数月的监督和盯梢。
逼的儒生和新学门徒有明争转为暗斗。
暗斗持续了数月以后,再次出现了人命案。
赵祯一怒之下,先后罢落了数位国学的山长,罢黜了许多学子的学籍。
王安石、曾巩二人也没有逃过惩罚。
他们二人,以及他们新学核心的几个人,被发配到了临横府、河西府等地设立国学,在边陲上推行教化,以赎其罪。
儒生们知道了这个结果以后,一个个狠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赵祯的决定不是他们能干涉的。
可王安石等人跑到边地去推行教化,那是发配啊。
分明是奖励。
边地的蒙学已经推行了多年了。
最初的两批蒙童如今都毕业了。
那些孩子们还没有被各种学说所影响,对各种学说也没有什么概念。
通俗的讲,就是一张张白纸。
王安石等一众新学门徒,到了边地以后,还不在那些白纸上肆意挥霍?
边地如今是地广人稀。
可朝廷明显在一直扶持着边地的发展。
边地的人有大把的良田,不愁吃不愁穿的,新生人口与日俱增。
相信不久以后,边地的人口就会发展起来。
而王安石等人宣扬的新学,也会彻底在边地扎根。
等到边地的学子们全部长成以后,他们就会像是浪潮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入到大宋腹地。
到时候儒生拿什么去挡?
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身为新学的敌人,儒生们也研究过新学学问。
他们之所以抵制新学,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新学不如人,而是他们对未知的恐惧。
当未知充斥整个大宋的时候。
他们注定会被淘汰。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结伴抵抗新学。
大宋上下因为此事闹的十分欢实,寇季就像是一个观众,躲在一边看大戏。
只是大戏并没有看多久,一封采购文书就摆放在了寇季面前。
寇季看着送来采购文书的人,以及采购文书,有点发懵。
大宋朝廷很正式的向庆国递送了采购的国书,以及摆放在寇季面前的采购文书。
采购的东西是如今在庆国被大肆使用的水泥。
采购的数目不大,一万万石……
“一万万石?”
寇季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姑父王曙。
王曙干笑着道:“官家要翻新大宋各京的行宫,还要加固黄河大坝,所以需要的数量有点大。”
寇季幽幽的道:“那也用不了一万万石吧?”
王曙笑道:“官家说钱由内库出,所以满朝文武管不了。”
寇季翻了个白眼,“你们觉得我能拿出一万万石?”
王曙笑眯眯的盯着寇季没有说话。
寇季翻了个白眼,“你们购买一万万石的水泥是假,想要买回水泥的煅烧法子才是真的吧?”
王曙笑而不语。
只要是个人都清楚,庆国不可能拿出一万万石的水泥。
因为庆国人口有限,又在搞全国性的大建设,根本没有充足的人手去煅烧大宋所需要的水泥。
所以庆国想要满足大宋这个订单,那就必须将水泥煅烧之法卖给大宋。
大宋也大方,给出了寇季一个十分丰厚的购买价格。
寇季瞥了王曙一眼,“我要是不答应呢?”
王曙干笑道:“官家说,贤妃娘娘如今每日以泪洗面,大概是想皇外孙了……”
寇季没好气的瞪了王曙一眼,“只能用一次,下此再用这个借口,我不认。”
王曙点点头,“我会如实将你的话带给官家。”
寇季冷哼了一声,“一万万石水泥的采买钱可不少,以后大宋需要付出的恐怕更多。”
王曙笑着道:“官家心裏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