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数里的义军营寨很多都是空的,捆扎草人穿上衣服冒充士兵。
越是营寨空虚,越要虚张声势。
张镗带兵离开的次日,朱铭就主动出营挑衅,吓得郿县守军死守不出。
为防止守军出城夜袭,朱铭在夜里主动闹出动静,派杂牌部队和民夫多持火把,在郿县的城西和城南击鼓呐喊。
“这是朱贼的疲兵之计,”种师中分析道,“日夜不停叫嚣挑衅,让我军始终紧张恐惧。待到我军习以为常,且士卒疲惫不堪,则突然在夜间出其不意的攻城。”
刘锡点头认同:“定是如此。”
刘锜则说:“贼兵夜里不停击鼓,多半自己也睡不着。再过几日,等贼兵能睡着了,俺就带着亲兵去袭营,总也要让贼寇尝尝滋味。”
他们至今还不知道,骆谷关已经沦陷。
因为义军奇袭夺关守关将士只能往南边逃,北边的山谷全被堵死了,不可能有溃兵跑来传递信息。
分兵第三日,骆谷关守将刘光祖被押来,这位老兄是刘延庆的侄子。
朱铭瞬间心情愉悦起来,非常大度地说:“把这厮放回郿县。”
刘光祖以为自己必死,听说能够活命,顿时欢欣雀跃,撒开双腿就往城下跑,接近之后便大呼:“莫要射箭,俺是骆谷关守将刘光祖!”
种师中吃了一惊,悬筐把他吊起,问道:“你怎被贼寇抓了?”
刘光祖说:“数万贼寇猛攻骆谷关,俺防不住就被抓了。”
“胡说八道,贼寇主力就在眼前,哪来的数万人去打骆谷关?”种师中怒斥。
刘光祖说:“没有数万,也有一万。”
种师中不再理睬这厮,跟刘氏兄弟讨论道:“骆谷关多半被贼寇奇袭拿下了。”
刘锡已没了精神:“刘延庆、杨惟忠数万大军,都被堵在骆谷不得而出。陕西三路大军,只剩姚古的兵力尚存,战局已经无法扭转了。”
他们之所以坚守郿县,就是为了死守待援。
等刘延庆、姚古的兵马全部回来,各路西军加起来能有六七万,还可以跟朱铭在郿县打决战。
骆谷关一失,基本没戏了。
种师中、刘锡、刘锜都是谨慎之人,他们很难理解,贼寇主力被钉在郿县,骆谷关怎就被奇袭拿下了?
拴条狗在那里,也不会丢失关城啊!
就在三人商量对策之际,一条船从渭水上游而来,径直航行到郿县城北码头。
一个满身血污的文官跑来叫门:“我是虢县县令杨桐快快让我进城!”
刘锡赶紧把这人弄进来,紧张问道:“虢县也没了?”
杨桐回答说:“我是按照诸位给的法子守城的,把几面城门全部堵死了,又告知全城百姓贼兵嗜杀,招募城内数千青壮守城,老弱妇孺也来搬运物资。但……但没用啊,数不清的贼寇,突然出现在渭水南岸。他们乘坐木筏过河,然后三面围攻。我手里的青壮又没弓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过护城河。”
“滚木、落石、金汁这些没用?”刘锜问道。
杨桐惊恐道:“用了,但贼寇不怕,而且这些东西也不够。有一股贼寇攀上城墙,临时招募的青壮就全溃了。都是城中百姓,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哪里挡得住那些悍贼?”
种师中问道:“有多少贼寇攻城?”
杨桐回答说:“不知道,数也数不清。”
“你是被贼寇放回来的?”刘锜问道。
“是,贼寇还给了一条船。”杨桐说道。
三位守将面面相觑,搞不清楚朱铭的虚实。
杨桐只是文官,根本不懂打仗,他说贼寇数不清,很可能是夸大之词。就算真有恁多贼兵攻打虢县,也有可能掺杂许多民夫充数,而朱铭真正的精锐就在郿县。
故意把这县令放回来报信,其实是引诱郿县守军出城。
“不能出城作战!”种师中说。
刘锜嘀咕道:“万一朱贼真的分兵,派精锐拿去打宝鸡呢?那样眼前的贼营就很空虚。”
种师中说:“若是贼兵精锐打宝鸡,他们的目标就是姚古。若只向西虚晃一枪,他们的目标就是郿县。两种情况都有可能,须得做出抉择。”
刘锡说道:“郿县若失,则凤翔府不保,高太尉那里没法交代。”
三人全都沉默,这玩意儿没法抉择,纯粹就是瞎猜赌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