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些人还未回答,范琼已经找到船只过河,跪在张宪面前说:“罪将范琼,拜见将军。好教将军知道,这几个是暴宋的皇帝、皇后、慎妃、国舅、太子和帝姬!”
张宪的嘴巴缓缓张开,而且越张越大。
自己只是奉命侦察,防备有重要人员逃跑,居然把赵宋皇帝皇后一锅端了?
“将军饶命!”赵桓已被吓破胆,竟然当场给张宪跪下。
张宪连忙避让,他可当不起这个。
朱琏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护着儿子,一手搀扶皇帝,低声劝道:“官家,就算朱贼要杀咱们,也不是现在就动手。眼前这个贼将,非但不会杀人,反而怕咱们出意外。莫要……莫要失了体统。”
赵桓本来就是聪明人,听皇后这么一说,瞬间就恢复理智。
他站起来整理衣襟,迅速恢复皇帝风度,负手而立道:“带朕……带俺去见朱元帅,俺要禅位给他,只望他能善待百姓。”
“用得着你这昏君说善待百姓?”张宪讥讽道。
张宪出身阆中富户,但近些年家道中落,他把这一切的根源,都归结于赵宋残暴、官府盘剥。
就在张宪押送皇帝一家子回营时,羌将杨云带着骑兵过来:“可有恶战?”
“嘿嘿,俺抓到皇帝皇后了。”张宪乐得合不拢嘴。
杨云一怔,随即骂骂咧咧:“直娘贼,伱这厮倒是运气好。”
就在两人扯淡之时,城中突然冒起滚滚浓烟,继而传来越来越杂乱的叫喊声。
范琼说道:“定是皇帝出逃消息传开,城内军民乱起来了!”
杨云对张宪说:“你押送皇帝回营,不得有丝毫闪失。再派数骑,全速回去告知元帅消息。”又对范琼说,“你随我进城弹压暴徒,这东京城里乱不得!”
“是!”
张宪、范琼二人领命。
东京虽然已经瓜熟蒂落,朱铭却迟迟不攻城,就是在等金人渡河来救。甚至故意不把通道堵死,纵容金国使者出入城中。
昨晚确定金人不会过河,打算今天上午总攻,这才让骑兵堵死出城路线。
谁知义军主力还未出营,东京城内就陷入混乱。
先是家人尚存的太监和宫女,在皇帝一行逃跑后,把皇城里的粮食和财货搬回家。他们的举动被百姓发现,越来越多百姓往皇城冲,都说皇宫里有堆积如山的粮食。
逃回家的宫廷禁卫,也惦记里面的宝贝,纷纷带着兵器返回。
被招安的山东勤王大军,由于成分过于复杂,而且扎营地点离皇宫还不远,也加入了洗劫皇城的行列。
继而,东京兵和陕西兵也来了。
眼见洗劫皇城的人太多,后来者转而冲向权贵之家。反正皇帝都跑了,那些宗室、勋贵、重臣、富商也没了威风,他们家里肯定有粮食,先去抢一点填肚子再说。
亦有人趁机报仇,不但抢劫钱粮,还杀人放火!
张叔夜火速骑马赶来,根本就无法约束部下,宋江、孙列的部队正在皇城里撒欢。
种师中的军队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一大半是临时编练的,正在就近洗劫几座王府。
新任开封府尹王时雍,还在府衙后宅睡大觉,便听到外面传来喊杀声。他吓得衣服都来不及穿,扔下小妾躲到花园假山之中。
开封府士曹掾赵鼎对面色惊恐的官吏们说:“尔等不要慌乱,保住开封府文书不失便是大功。”
“城内乱了,俺想回去保护家人。”一个属吏说道。
赵鼎怒斥:“糊涂,外面乱兵乱民无数你一个人回去有甚用处?你便有家人,我就没有吗?就要改朝换代了,开封府的文书籍册宝贵,保住了这些才有立身之本。去几个人,把府尹抓出来,扔到街上给百姓泄愤,免得他们往衙门里冲!”
众官吏觉得有道理,于是拿起武器去堵门,又有人冲进后宅抓开封府尹。
躲在假山里的王时雍,终究还是被衙前吏逮到,连同几个儿孙一起被带出。
愤怒的东京百姓,正在撞击府衙大门。
赵鼎搭梯子爬上围墙,让吏员把王时雍推上来,朝着外面大喊:“开封府尹在此!”
接连喊了十多声,围墙下面的百姓才听到,陆陆续续有二三十人抬头看来。
“莫要害我,莫要害我……”王时雍苦苦哀求。
赵鼎才不管这些,直接将王时雍推下围墙,还笑着说:“今日痛快!”
“打死这厮!”
东京百姓最恨的就是开封府尹,不管谁来做这官,都是背锅的对象。
无数百姓围着王时雍殴打,站外边的挤不进来,就呼喊着为里面的鼓劲加油。
这位“金人外公”,被活生生打死在墙下。
赵鼎害怕府衙大门被冲破,又喊道:“再来一个。”
于是,王时雍的儿子被推上围墙,继而又被推着摔出墙外。
愤怒的百姓也不问是谁,反正肯定是贪官污吏,当即见着了就打。
而府衙内的官吏,正在不断搬来桌凳,把大门给堵了又堵。
“有人爬墙进来了!”
赵鼎连忙遛下围墙,持刀护在几间屋子前,对翻墙进来的百姓说:“这里面都是文书籍册,不能吃,不能穿,抢了还要被朱元帅砍头。尔等且去府库,那里财货虽剩不多,却还有一些珍宝金银。来人,给他们带路!”
却说范琼跟随杨云领兵进城,他正准备召集城内部队,才得知自己麾下将士,大部分都跑去抢劫了。
这货沿途收拢乱兵,发现根本没人听话,干脆破罐子破摔,带着亲兵往郓王赵楷府上冲去。
一来抓捕郓王可以立功,二来郓王家里有金银财宝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