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那块饼子奏效了,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沈元衡的精神变得更好,对衙前吏说:“粥若煮好了,给我盛一碗晾在旁边。”
今日是免费领粥,大人限给两碗,小孩限给一碗。
明天开始平价卖粮,同样属于限售。居民拿着今天造的户册副本,到售粮点排队买粮食。
实在拿不出钱的,就以工代赈干活去。
东京城辐射出去好几条河,每年都得组织人去疏浚,否则就要慢慢淤堵。还有护城河上的桥梁,全都被赵桓下令拆了,也需要重新架起来。
城市周边,被金兵搞出一大圈无人地带,城里的粪便一直没人来收走,如今的开封早已是臭气熏天。
反正有各种各样的工作,可以临时安排许多百姓就业。
朱铭已经派人张贴告示,鼓励城中商贾重新经营,三个月内商税全免。得把经济活动给搞起来以便让更多百姓找到营生。
周边几个县的商人,也被鼓励往东京运售物资,同样是三个月内免收商税。
“沈相公,歇一歇吧,你这字儿都写得不成样子了。”军官提醒道。
沈元衡尴尬一笑,搁笔去端碗,谁知一碗粥也端不起来,干脆趴在桌子上如狗吃食一般吸舔。
衙前吏提醒说:“明日的活更多,今天可不能累坏了。”
“能做事便好。”沈元衡由衷说道。
虽然饿得头昏眼花没力气,但沈元衡感到无比充实,因为他已经在东京闲了一年多。
宋徽宗在东京的最后一届科举,此时给朱铭输送了许多人才。
再怎么进士排名靠后,这些无法补缺的依旧是进士。而且官场关系相对简单,一个个年轻有冲劲,正好可以大力培养,他们估计会形成新朝的重要派系。
除了去年的侯缺进士,还有一些候缺官员,也被朱铭安排去做事。
即历年进京述职,却无钱送礼或送得不够,导致不能立即转任的官员。他们大多贪得不凶而且在朝中没有靠山。
……
金梁桥街。
隔着蔡京宅邸两条街道,是宇文粹中的宅子,三兄弟正在商量前程。
宇文粹中,乃是蔡京的甥婿。
宇文虚中,做过童贯的幕官。
宇文时中,有两个哥哥提携,不用再去依附谁。
宋徽宗传位给赵桓的诏书,便是宇文粹中拟定的。这事儿看似有拥立之功,却被赵桓给嫉恨上,三兄弟陆陆续续遭到罢官。
宇文粹中说:“朱元帅大肆任用候缺小官,这是不信任赵宋旧臣啊。做的虽然都是一些庶务,安排文吏也能办好,但今后必定另有提拔。”
“这与咱们无关。”宇文虚中说。
“须得尽快写信给权可(宇文常),听闻他与朱元帅私交颇深。”宇文时中说道。
宇文虚中说:“权可在江西,书信不容易送到。”
“不论如何也要写信过去,让他赶紧来投朱元帅,赵佶那个昏君有什么好辅佐的?”宇文时中道。
宇文虚中说:“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走权可的路子,成都那边也有宇文家的子弟做官,可派遣子侄辈去成都联络联络。”
宇文时中摇头:“咱们都搬来东京两三代人了,与成都那边关系愈发淡薄。他们若有门路,肯定也是照顾自己人,哪里顾得上远在东京的亲戚?”
“你那儿媳,是否有兄长在汉中做官?”宇文粹中突然问三弟:
宇文时中尴尬道:“我那儿媳的两个兄长,都投了朱国祥。但……”
“但什么?”宇文虚中急道。
宇文时中说:“但我禁止儿媳与娘家来往通信,已经快两年没联系了。”
宇文粹中道:“再写封信试试。”
气氛有点尴尬,三兄弟都没再说话。
宇文时中的儿媳,是刘泾的孙女。
而刘泾既是苏轼、米芾等人的好友,也是追随王安石的铁杆变法派。
张根与刘泾属于旧识,当时四川有点缺官员,就写信去简州(简阳),把刘泾的两个孙子全招来做官。
“嗙嗙嗙!”
敲门声响起,不等三兄弟开门,就传来宇文师申的声音:“两位伯父、父亲,朱元帅派兵抓人了,王安中的宅邸已被围起来!”
三兄弟大惊,连忙出去查看。
王安中的宅子离宇文家不远,过一条街便是,他们到达现场时,那里已聚集了一些领完粥的百姓。
宇文兄弟暗中观察一阵,却见有士兵出来,在大门口张贴告示。
宇文师申跑去查看,回来对伯父和父亲说:“王安中在燕山做知府,总计贪污五十多万贯,皆为幽州百姓的救命钱,一度导致燕京城内人相食。元帅听说此事大为震怒,勒令从重处罚,三日之后便斩首示众。”
“五十多万贯?”
宇文时中不敢置信道:“他才在燕山府做官一年,居然能贪到恁多钱,难怪燕京陷落得那般迅速。”
“真是不知死活,被斩首也活该!”宇文粹中鄙夷道。
宇文虚中嘀咕道:“看来在朱氏父子那里,没有什么不杀文官的规矩,今后若再做官可要当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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