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逃民日渐增多,高丽在两年前就派兵巡逻。
刚开始非常严格,抓到了就砍头,一度吓得高丽边民不敢再逃。
渐渐的,边界百姓发现,巡逻士兵变得松懈,该巡逻的时候却在江边睡觉。
“不要弄出声音。”
沙树叮嘱一声,把年幼的儿子放在木盆里,又让老婆和女儿抓紧木板。
害怕儿子哭闹,他甚至把儿子的嘴巴塞住。
一点一点往前游,接近江心时他们就不再紧张,因为高丽军队不敢再追过来。
过江上岸已经累瘫了,一家子躺在岸边直喘气。
他们从木盆里拿出仅有的一袋干粮,就着江水狼吞虎咽,靠在一起睡觉等待天亮。
次日清晨,行走一阵,遇到另一家逃民。
而且是真正的贱民,连姓氏都没有,只以日常事物来取名。
这家贱民的男主人芦筐,世代给主人编织芦苇。他们没什么见识,遇到沙树非常高兴:“你们也是从南边逃来的?”
“是。”沙树也很高兴,毕竟遇到了同类。
并且,沙树还找到优越感,因为他穿的是麻布衣,而芦筐一家穿的是芦苇衣。
芦筐说道:“是不是过了江,大明官府就给吃的?”
沙树说道:“只要愿意种田,一个人能分五亩地,官府还借给种子和粮食。”
“那就好,那就好。”芦筐连连自语。
沙树笑着说:“我早打听清楚了,北边都是良民,皇帝不准养贱奴。你这种没姓氏的,落户时还能赐姓。”
芦筐咧嘴直乐:“皇帝真好。”
此时此刻,大同江上,正在进行交易。
一个高丽军官,带领士卒划着几条小船,跟江面上的大明船只相遇。
“这次运来多少?”高丽族的大明商贾问。
高丽军官说:“十七个,都是妇人。”
大明商贾开始去验货,很快就皱眉道:“就一个未婚女子?”
高丽军官说:“不碍事的,已婚妇人好生养。”
“也行。”大明商贾点头。
高丽军官却说:“最近查得紧,妇人不好弄来。”
大明商贾顿时变脸:“还想坐地起价?”
高丽军官赔笑道:“真查得紧。这两年诱拐的妇人太多,官府跟大族都盯着呢。”
讨价还价一番,已婚妇人作价五匹麻布,未婚女子作价八匹麻布。
全都是好布,大明的平民穿那种。
交易完成,高丽军官立即返回南岸,大明商贾却是驶向南浦港。
这个高丽族的大明商贾,把妇人卖给汉族的大明商贾。接下来会在山东靠岸,然后一路运到幽州,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卖给单身汉。
沿途官府,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商贾是有“合法”手续的。
他们在登船离港之前,给妇人登记为海外仆佣。到了山东,再去登记补办雇佣手续,直至运到幽州脱手,才解除雇佣合同在当地落籍。
不论如何,确实增加了幽州人口,而且让很多单身汉找到老婆。
却说那个高丽军官,回到自己的营房,见同袍正在闹饷。
他笑了笑,懒得掺和。
“陛下说编练新军、整顿武备,我们变成新军怎粮饷还少了?”
“就是,口粮越给越少,每天都饿肚子!”
“我们要吃饭!”
“……”
没有卵用,新调来的将领权成秀,是安山金氏的旁支女婿。
新官上任,当然得先捞钱,毕竟走关系也要成本。
“谁敢再闹,通通打军棍!”
权成秀带着亲兵杀来,一个个兵甲齐备,挥舞刀鞘就开始打人。
闹饷士兵一哄而散,各自逃回家中。
他们的妻儿就在附近,全家都要给长官种地,身份既是军人又是佃户。
由于被扣发粮饷,当晚就有百余士卒,拖家带口渡江投奔大明。
权成秀对此大发雷霆,但其实没当回事。
士兵逃了,正好多吃空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