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四川官员,都在主动激起蛮夷叛乱,然后平叛立功升迁。
宇文常完全可以接受大理国的请求,筑城互市捞取政绩,然后拍拍屁股升迁走人。至于今后出现边患,那是继任者的事情,跟他宇文常无关。但宇文常没有这样做,他在为国家长远考虑。
真没有其他好办法黎州就几百个厢军能打仗,而南方生夷却有几十万。如果激怒生夷把他们推到大理国怀抱,西南地区从此将不得安宁。
正是宇文常,确定了对待生夷和大理国的方略,整个南宋都没有闹出事儿。
因此百年之后,还有人写下诗句:玉斧河西边境静,州人偏颂宇文常。
“管好你手下的属吏,莫让他们残害百姓,”宇文常提醒道,“黎州汉民本就不多,官府盘剥却日趋严重,每年都有汉民破产逃亡,去投靠周边的蛮夷,然后带着蛮夷劫掠汉人。”
朱铭说道:“县衙属吏我会管好,但茶马司怎么办?他们是肯定要盘剥百姓的。”
宇文常无言以答,只能暗自摇头。
黎州有茶马司的派出机构,知州和知县都管不了。他们吃马兵的空饷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会勒令地方官吏强征民夫。
沉默半晌,宇文常说:“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朱铭拱手称是。
宇文常忽然笑道:“召集随从,我带你出城看看。”
朱铭把白胜、张镗、李宝叫上,骑着四匹马在州衙等候。
不多时,宇文常也牵马出来,身边跟着几个亲随。
众人驱驰向南,很快来到一个河边小镇。
宇文常立马镇外,说道:“此为汉源镇,东边还有个通望镇,从南边来的生夷,便在这两镇互市买卖。至于西边的五部落蛮,他们直接到州城交易。”
朱铭问道:“五部落蛮,究竟是什么来头?怎全都有汉姓?”
宇文常道:“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汉人,风俗习惯完全不同。唐时他们被称为两面羌,可能是学会了说汉话的羌人。五部落蛮极为狡猾,我若有五千大军,必定先把五部落蛮给灭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五部落蛮还真就在卧榻之侧,最为接近汉人聚居地,而且没有大渡河天险阻隔。
“五部蛮作战极为悍勇吗?”朱铭问道。
宇文常摇头:“他们穿的是皮甲,武器也只是土弓、土枪,野外打仗其实并不强悍。但他们多居住在山中,垒石为碉堡,一村往往有数堡。那些堡垒也不难攻打,但难免有所伤亡。攻下一个村落,非得死伤一二十人不可,我哪有恁多兵力去消耗?”
这就有点尴尬了,五部落蛮是属乌龟的,遇到官兵就躲进龟壳里不出来。
那些简易小型石堡,可以用火炮教他们做人。都不须使用重炮,一两百斤重的野战炮,几炮就能击垮碉堡。
朱铭问道:“可否用抛石车?”
宇文常反问:“成功会造抛石车吗?”
“可以尝试一下,应该不难。”朱铭说道。
宇文常笑道:“那成功可以造几架出来,今后五部落蛮再敢来劫掠,便用抛石车去砸他们的石堡。”
朱铭又问:“河边都种稻米?”
朱铭问的是汉水,也就是流沙河。宋代的汉源县城,不在大渡河边上,而是在汉水的中游。
宇文常说:“河边种稻米和油菜,旱地种粟米和高粱。”
朱铭说道:“我带了些玉米红薯来,可在旱地种植,特别是山地。”
“玉米红薯,我也略有耳闻,明年可在黎州推种。”宇文常颇为高兴。
众人继续骑马南行,一直来到大渡河边,朱铭问道:“从汉源镇至此,百姓衣着似有不同。”
宇文常说:“皆熟夷也,已会说汉话,也学会了种稻米。这边有两千余户熟夷,已编制保甲,愿意听从官府政令。但他们长期受官吏盘剥,早已怨声载道,我上任之后尽量安抚,可是总有胥吏阳奉阴违。”
“可改了汉名汉姓?”朱铭问道。
宇文常说:“只有里正和保甲长,才有汉名汉姓,每年按照定额缴纳赋税。”
朱铭知道第一步该咋办了,劝导这里的熟夷种玉米红薯,同时惩治盘剥他们的胥吏。获得熟夷认可之后,给他们改汉名汉姓,然后进行编户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