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遵诧异地瞧了眼张斐,愣得片刻,他呵呵笑道:“看来你小子还未得意忘形啊!”
张斐苦笑道:“所以说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呀。”
言外之意,若非报恩,他也不会傻到自己跳入这个大旋涡里面,他哪里敢得意,自保都难。
许遵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这小子嚣张起来,那真是能够令所有人都感到害怕,但那只是谋略,而并非是其性格,他性格其实是非常小心谨慎,这爱才之心顿时又开始泛滥,抚须一叹:“其实此案还未算彻底的终结啊!当初我曾多次利用律法中的缺失,来为阿云辩护,许多人都认为我以公谋私,虽我自问无愧于心,但如果我不完善这些条例,那才是以公谋私。不知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经此一案,他是更加欣赏张斐,故此也更加希望能够将其招致麾下。
张斐沉吟少许,道:“恩公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当然愿意助恩公一臂之力,只不过恩公若想完善律法,恐怕是更需要一个擅于寻找律法漏洞为民伸冤的珥笔之民。因为只有下雨天,才会知道这屋顶漏不漏水啊。”
许遵呵呵两声:“看来你是看不上我这府上幕客啊!”
张斐讪讪道:“恩公误会了,张斐绝无此意。”
许遵一笑,道:“也就是说你打算在这汴梁当一个珥笔之民。”
张斐点点头,道:“暂时是这个打算。”
其实这里两天他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未来该怎么办?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想过,因为当时他一心要救阿云出来,如今尘埃落定,他也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
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跟着许遵混,其实目前来说,他是没有办法离开许遵,毕竟他令司马光等大宋最高法官们是颜面扫地,谁能保证他们不会报复自己。
但是他认为如今大理寺里面,是充斥着反对许遵的人,自己若去了,肯定会被这些人针对的,关键许遵又只会给他一个吏的身份,而不是当官,那就太被动了,是个官就能够使唤他。
深思熟虑之后,他选择先当一个珥笔之民,观望观望,然后再做打算,至少这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同时在工作上面是不受人管的。
两日之后。
大理寺。
那厚重的府衙大门缓缓打开来,但见门内站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望着门外的街道,那清澈的双眸渐渐湿润,又透着一丝不敢置信,她缓缓抬起脚来,可是身体虚弱的她,却难以跨过那高高的门槛。
“小心!”
一个男子从旁上前来,搀扶着她。
“多谢.多.呀是你。”
那少女看清楚来者,不禁是又惊又喜。
来人正是张斐,而这个少女也正是刚刚被释放的方云。
“是我。”
张斐颔首笑道。
方云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双膝一曲,便是要下跪,可她却跪不下去。
张斐用力撑着她,提醒道:“我才是那个报恩的人。”
与此同时,“绝食”多日的许芷倩也终于出得自己的闺房,重见天日。
“爹爹。”
许芷倩跪在许遵面前,道:“女儿知道错了,还望爹爹能够原谅。”
“你呀!”
许遵早就气消了,他将女儿关起来,其实只是担心许芷倩会打扰到张斐,毕竟他可是非常清楚女儿的个性,比他还要较真,一手将女儿拉起来:“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够改改,这大家闺秀跑到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成何体统啊。”
许芷倩羞红着脸,做不得声。
许遵道:“这一次就算了,下回再让我遇见,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爹爹放心,女儿绝不会再犯了。”
许芷倩赶紧上前,玉手轻轻挽着许遵的胳膊。
许遵是哭笑不得摇摇头。
许芷倩突然问道:“爹爹,怎么没有瞧见那张三?”
许遵一怔,谨慎道:“你问他作甚?”
许芷倩道:“女儿想跟他道一声谢,青梅告诉女儿,女儿那天差点跌倒,幸得张三及时扶住女儿。”
许遵想到那事,就觉无比尴尬,道:“这事就莫要再提,你也不嫌丢人。”
许芷倩双颊生晕,但她兀自继续说道:“可不能不提,虽然女儿要感谢他,但女儿也认为张三为人奸猾下流,非正人君子,爹爹又怎能将这种人引入家中。”
许遵当然知道女儿指得是什么,他是亲眼所见,但他还是比较相信张斐的,认为那日之事,只是一个误会,于是道:“张三的为人,爹爹比你清楚。另外,爹爹从小是怎么教育你的,要责怪他人之前,首先得看看自己,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你当时哪里像一个大家闺秀,你自己行为不检在先,又怎好意思去怪别人。”
许芷倩一脸郁闷,“爹爹,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
许遵呵呵笑道:“那你是让爹爹帮亲不帮理?”
许芷倩道:“女儿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