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立刻道:“臣遵命。”
王鸿不死也死了,得让他死得其所啊!
毕竟这场官司的背后,还有司法与行政之争,如今官司赢了,何不就借此推进司法改革。
先将开封县给拿下。
赵顼也正有此意。
会议结束之后,出得殿堂,王安石就揪住司马光,在他耳边吟唱。
“藏富于民,藏富于民,藏富于民.。”
“王介甫,你够了!”
司马光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王安石看着他急,就很开心,呵呵道:“君实啊!我建议你司法改革第一步,就是定义何谓‘民’。我就说吗,以前你说得其实有道理,但为何我总是忍不住与你争执,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咱们说得民,就不是一个民,今后你定义好了,我再也不会与你争了。”
“你这是断章取义。”
司马光反驳道:“我说轻徭薄赋,可是单指地主?这难道有错?我的意思是,官衙若掠夺地主的财富,地主必然也会掠夺平民的财富,最终都会报应在平民百姓身上。”
王安石一脸不屑,“这事实就摆在眼前,韦愚山攀上昌王的关系后,权力更大,但他是得寸进尺,而不是适可而止,国家有没有作为,他们都会剥削百姓,这财富就应该由国家掌控。”
司马光不屑一笑:“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罢,就会挥袖往前走去。
王安石看着司马光那愤怒的背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为什么喜欢跟司马光争,就是因为二人在私德方面,都是完美无缺,既不贪钱,又不好色,就纯粹是理念不同,要是换个贪官来,王安石都懒得开口。
赢司马光,是很有成就感的。
当然,对于司马光而言,其实也是如此。
毕竟这场官司引起百姓的高度重视,朝廷要么就大事化小,不要重判王鸿,既然重判王鸿,就代表着朝廷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必须要有所动作,不然的话,不足以平民怨。
古代也很重视民意的。
朝廷马上公布清查土地税收,更新地籍册,同时要求所有白契在今年之内补足契税,完成税赋交割,否则的话,将视为无效,土地也将收归国有。
要说将土地还给百姓,地主们可能会不理,这是扯淡的,但要说收归国有,大地主们都知道,这是来真的了。
这税再不补上,土地可就真没了,朝廷也是一头饿狼啊!
百姓们当然为此欢呼,心中怨气大减,唯一不足的就是,这衙前役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但是也没有办法,新法条例还在制定中。
王安石也得考虑清楚。
白马乡。
“耿大哥回来了!”
“大郎回来了!”
“乡亲们,快些过来,耿大郎回来了。”
当耿明重回故乡时,乡亲们立刻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不少曾受过耿明恩情的人,握住耿明的双手,是泪流满面。
耿明也是哭得稀里哗啦,难以自己。
他其实并没有离开开封县,但是家乡对他而言,却好似相隔十万八千里。
而在不远处的一个农院门前,站着一对璧人,正是许芷倩和张斐。
“但愿这世上好人有好报。”
许芷倩看到这一幕,凤目泛着泪光。
张斐瞧她一眼,“但愿吧!”
这短短两百余步,耿明愣是走了一顿饭功夫。
当他见到张斐与许芷倩时,立刻跑了过来,抱拳欲拜。
“二位恩人的大恩大德,耿明没齿难忘,请受耿明一拜。”
“别别别!”
张斐赶紧搀扶着耿明,笑道:“其实我还得谢谢你,若非你勇敢地站出来,我也难以报仇雪恨。”
他身旁的许芷倩哽咽道:“耿大哥,你无须谢任何人,是别人该谢谢你。”
当初耿明为何去查韦愚山,就是看不惯韦愚山欺压乡民,欲伸张正义。正如韦愚山所言,他也没有针对耿家,因为在韦愚山看来,他跟耿家同一阶级的。
故此,耿明没有欠任何人的。
张斐将几分契约递给耿明,“这是韦愚山归还给你的宅契和田契,一寸都没有少。”
那天打官司的时候,其实韦愚山还没有意识到这问题有多么严重,直到他看到王鸿的下场,他知道自己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
现在他就只求保命,这钱都是小事,耿明的田地是韦愚山手里,如数奉还,但这农院是耿明卖给了别人,但韦愚山马上高价买回来。
耿明望着张斐手中的地契宅契,伸出颤抖的双手,可是伸到一半时,突然双手捂脸,嚎啕大哭起来。
祖田祖宅,对于他们这些乡民而言,真的仅次于自己的生命。
如今失而复得,令他不敢相信。
围观的乡亲也是掩面而泣。
过得好一会儿,耿明才直起身来,激动地从张斐手中接过地契和宅契,嘴里是不住的道谢。
张斐正色道:“耿明,你记住,今后若遇到任何困难,一定要第一时间来找我,千万不要怕麻烦,你怕麻烦,可能就会更麻烦。”
耿明望着张斐,直点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正当这时,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阿郎!”
耿明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妇女牵着一对儿女从一辆牛车上下来。
“娘子。”
耿明立刻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
“阿郎!”
“爹爹!”
一家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抱头大哭起来。
张斐感慨道:“真是羡慕耿明。”
许芷倩诧异道:“你羡慕他们什么?”
张斐叹道:“有夫人可以抱。”
许芷倩愣了片刻,凤目一瞪:“真是大煞风景。走啦,登徒子。”
说着,她主动拉着他的手,往马车那边行去。
张斐呵呵道:“不羡慕了。完美!”
许芷倩娇羞地白了他一眼,又问道:“你方才为何跟耿明说那番话,是怕有人害他么?”
张斐点点头:“虽然暂时是不可能的,但是也不能不防,我可不希望我的胜利果实出现任何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