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呢?”
“我娘很早已经去世了。”
“那你家里就没有别的亲人吗?”张斐又问道。
高文茵稍稍犹豫了片刻,旋即摇摇头。
张斐见她似不愿多说,自也不好多问,忽见她左手手背上那雪白的肌肤上有好几处红肿,这一看就是蚊子咬的,于是道:“你就顾着帮我驱赶蚊子,你看看你自己都被咬成什么样了。”
高文茵低头一看,赶忙缩回手,轻轻摇头道:“没事的,过一会儿就会好。”
张斐无奈地摇摇头,又见她身着灰色麻裙,不显她那丰腴玲珑的身段,过过眼瘾的机会都不给吗,问道:“你怎么穿上了这麻裙,咱家已经穷得丝绸都买不起了吗?”
高文茵忙道:“不是的,只是我待会还得为你去煮些东西,穿这麻裙比较合适一些。”
张斐点点头,突然站起身来,“走吧,我们一块去。”
高文茵忙起身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先休息一下,一会儿就好。”
张斐笑道:“我就是坐久了,想活动一下,今晚我下厨,就当是答谢你替我喂蚊子了。”
高文茵下意识地就将双手藏于背后,惹得张斐一阵大笑。
一盏茶功夫。
“味道怎么样?”
张斐双手撑着厨桌上,颇有大厨风范地看着这屋里唯一的尝客。
“软滑爽口,真的很好吃。”高文茵是欣喜地点点头,又向张斐问道:“这菜叫什么?”
“肠粉。”
“肠粉?”
高文茵低头瞧了眼那盘子里那裹着酱汁、肉沫的白面皮。
“别问我为什么叫这名,我也不清楚。”说着,张斐坐了下来。
高文茵偷偷瞄了眼张斐,十分好奇道:“三郎,按理来说,你们读书人都很少下厨房的,为何你这么懂得做菜?”
张斐摇头叹道:“这说来话长,我外公当初告诉我,做得一手好菜,可以哄女人开心。可惜如今女人都喜欢诗词歌赋,我这空有一身厨艺,却没处施展。”
高文茵登时双颊染霞,羞赧道:“这定是你乱编的,哪有外公会这么说得。”
张斐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又道:“但这千万不能告诉小桃,否则的话,她又得生好些天闷气。”
高文茵想到小桃那些天为了火锅生闷气的事,不由得噗嗤一笑,嘴角边微微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点了点头,又道:“那三郎可否教我做这肠粉?”
张斐错愕道:“你学来干嘛?”
“我学来做给你吃啊!”
“哦好啊!”
连续三日的高强度工作,张斐总算是写好六份契约样本,其中两份是关于宅田交易的契约。
还有两份关于关于大宗商品的,也就是茶、盐、酒、糖交易的契约。
剩余两份,就是关于借贷方面的。
当然,这只是初稿,毕竟这年头的文笔与他那时代不一样,他虽然也有进步,但这东西专业性太强,他还是直接甩给冯南希。
而他则是继续审查当下比较常见的契约,他是打算垄断东京商铺所有的契约。
这买卖其实也是属于薄利多销。
“真是气死我了。”
许芷倩突然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张斐当即停下手上的活,瞧她一眼,笑吟吟道:“是谁惹我许大珥笔生气了。”
许芷倩本不在乎这个称呼,但张斐的语气,令她觉得这个称呼不太好,稍稍白她一眼,又道:“这好人太好,坏人太坏,真是令人生气。那刘大婶见那黄二叔咄咄逼人,还要与她打官司,吓得她都打算不要那宅子了,还说要将宅契还给那黄二叔。”
张斐眉头一皱:“那怎么办?”
许芷倩是心有余悸道:“幸亏我去了,还有那刘大婶的儿子也不是很情愿,这才好不容易劝住了那刘大婶。但是那黄二叔也真不是一个东西,你知道么,他也怕被人说自己不孝,于是私下恐吓其母,让母亲告诉左邻右舍,是她自己不愿意跟儿子一块住,想不到世上竟还有这种人,可真是畜生不如。”
“那他母亲这么说了吗?”张斐皱眉问道。
许芷倩点点头:“就只是偷偷告诉了刘大婶,跟别人都是说,自己在老宅住习惯了,不愿跟儿子一块住。那黄二叔平时也就是路过,就顺便去看一眼,有一次看到米缸没米了,都没有说要送点米来。如今还四处说,是刘大婶趁着其母患病,将他家地契骗了过去。”
张斐道:“这就很难办了。”
许芷倩蹙眉道:“但是这一切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的,他们是可以作证啊。”
张斐叹道:“但是这官司本就是有利于他,再加上他母亲都在外面这么说,那他就有理由为自己开脱,只要没有充分的理由,主审官一般不会判咱们赢的。”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对了,这地契过户,应该有立字据吧?”
“有得。”
许芷倩点点头,然后从腰间抽出一张纸来,“这只是我抄写下来的,但还未有去缴税,只能算是白契。”
张斐道:“没有超过两个月吧?”
“没有。”
“那就是有效的。”
张斐这才接过来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喃喃自语道:“报答.。”
许芷倩道:“那黄婆婆就是为了报答刘大婶服侍左右的恩情,故而将自己的宅子给她。你是想将这宅子视作照顾黄婆婆的报酬?”
张斐道:“你已经想到了。”
许芷倩点点头:“但这恐怕要不了多少钱,那黄二叔都愿意花钱打官司,肯定会愿意支付这点报酬,我算了一下,一个月哪怕算五贯钱,三年也才一百八十贯,可相比起那宅子值得钱,可算不了什么。要是这结果,可也太便宜那黄二叔了。”
“这倒也是。”
张斐点点头,想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要多少是咱们说了算,可以是一百八十贯,也能够要一千八百贯,而到底判多少,可也不是对方说了算,而是主审官说了算。”
许芷倩道:“主审官也得依法判决,不能随便说个数,你得有依据,若论依据,五贯钱已经够多了。”
张斐笑道:“你难道忘记,我可是最擅长索赔的了。而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说服主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