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芷倩偏头一看,只见范理面色怪异地看着他们两个。
什么意思?
许芷倩一时未反应过来,又偏头看了眼张斐,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挣脱张斐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又狠狠剜了一眼张斐。
张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呵呵一笑,又向范理道:“范员外,你来的正好,我有事与你商量一下。”
三人又回到后院坐下,张斐道:“关于是否免费争讼一事,我已经有了决定,就是与官府合作,提供法律援助。”
“法律援助?”
范理不明所以。
张斐又将具体操作方式,跟范理解释了一遍。
范理听后眉头一皱,却道:“要是这样,咱就还不如自己派人去帮助。”
张斐问道:“为何?”
范理道:“与官府合作,吃亏总不会是官府,就怕到时这种法律援助,变成一种衙前役,那咱们这一行可就完了。”
同样一件事,百姓和官员考虑的角度是完全不一样。
范理也是刀笔吏出身,他一听到这事,就认为这是免费为朝廷服务,就可能会演化成一种衙前役。
衙前役,大家都是闻之色变。
张斐笑道:“别得行业,你这么考虑,或许是有道理的,但是咱们这个行业,你的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还是那句话,我们珥笔必须要捍卫律法,捍卫公正,否则的话,咱们这一行也做不起来,可若要捍卫律法,又怎么可能会成为衙前役?”
另外,就当下而言,如果我们能够为朝廷提供法律援助,那么茶食人、珥笔将会取得合法的争讼地位,到时官府必须接受珥笔上堂争讼。”
范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
珥笔不同于别得行业,若想要活跃起来,就必须跟官府发生一些对抗,至少在司法是这样的,如果一味的跟随官府,那对于官府而言,有你没你又有何区别?
基于这一点,珥笔就不可能成为衙前役。
范理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张斐不答反问道:“店里是不是有人说我特别照顾邱征文?”
范理愣了愣,问道:“你听谁说的?”
张斐笑道:“我猜得。我确实是想培养邱征文,那么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会有人感到不满。”
范理讪讪笑道:“是有些人不服。”
张斐点点头道:“正好!这个法律援助,能够很好解决这个问题,让他们轮流去提供法律援助,等到他们在那里打出名气,有人愿意花钱请他们争讼,再回到事务所,成为我们的合伙人。”
“这倒不是不行。”范理点点头,又问道:“那咱们还支付酬劳吗?”
张斐道:“将珥笔的酬劳降一些下来,其余人不变,到时他们能够拿多少钱,就看他们的能力。想要在咱们店里混日子,那是不可能的。”
范理点点头。
张斐又看了眼许芷倩,道:“这事就交由芷倩负责,你还是管店里,反正你也不太喜欢干这免费的活。”
范理呵呵笑得两声,“行,都听你的。”
张斐又道:“劳烦员外去通知他们一声,待会我们开个会,具体商量一下。”
“那行,我先去通知他们了。”
范理走后,许芷倩瞄了眼张斐,嗫嚅道:“张三,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适合上堂争讼?”
张斐愣了愣,“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许芷倩沮丧道:“你方才让我来安排这事,也就是说不让我再上堂争讼。”
张斐笑道:“如今你许大律师的名气可是不小,你若去提供法律援助,那人家都会来找你,就好像现在这样,这反而会坏了规矩,你还是可以上堂争讼,但必须是要收费。”
许芷倩似有些不太情愿,她始终觉得公正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张斐知其所想,又道:“芷倩,你先别着急,咱们先将这擂台给搭起来,吸引更多的人才进入这一行,让整个制度良好运转起来,到时你是要免费提供法律援助,还是收费,全都由你自己决定。”
许芷倩瞧他一眼,点点头:“这我不是很懂,听你的。”
张斐暗自出的一口气。
不容易啊!
这个法律援助,可以很好的解决他与许芷倩之间的一些观念之争。
而且,还能够兼顾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
开封府。
“吕知府,我方才得知消息,清查土地一事,遇到一些问题。”
李开快步入得堂内,向吕公着禀报道。
吕公着面色一紧,问道:“什么问题?”
但凡涉及到土地,肯定是大问题啊!
李开道:“吕知府应该知晓,许多大地主的土地,都是租给佃农,而不是自己耕种。”
吕公着点了点头。
李开道:“而这其中就包括大量的白契土地,这些土地租给佃农,由于不用交税,故此地主就将税钱平摊,虽然地主得到更多,但佃农的负担也确实是要轻一些,但是他们的契约上却写明,由佃农承担所有税赋,而如今官府要清查白契,这些佃农等于之前已经缴了一半的税,如今又得缴全部的税赋,引得不少人是怨声载道啊!”
吕公着皱眉道:“那些地主也好意思让佃农全部承担?”
李开道:“契约上就是这么规定的,而且!”
吕公着道:“而且就是他们故意怂恿的?”
李开点点头。
“真是岂有此理!”
吕公着愤怒地将手中的书本往桌上狠狠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