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烧了几间屋子,是一个人都没杀,那宋使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怪不得我们啊!
另一方面,又赶紧派人传信吕大忠他们,你们赶紧去辟谣,顺便赶紧帮你们的使臣找来商谈,可别整个大事故出来。
要了亲命。
这么不经吓。
吕大忠他们目前还不知情,也是一头雾水,但辽国那边是不断派人来催,你们赶紧去澄清一下,我们没有开战,我们只是在寻找谈判地点,烧毁的那些防御工事,也只是为求谈判创造一个安全环境。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吕大忠最初也慌了,赶紧派人去调查,结果发现原来是有人传谣,说张斐英勇战死,引发榷场恐慌,如今商人都跑了,整个榷场是空无一人。
这令吕大忠无言以对,立刻派人去跟官府沟通,这只是一个误会,让他们去安抚那些商人。
安排这些事情后,吕大忠转念一想,反正现在也不知道张斐在哪,于是就回应辽使,车场沟侵界,不符合外交礼仪,我们不能去谈。
萧素这回也不多逼逼,索性又回到车场沟西北边的大黄平。
但其实这大黄平也是属于宋朝境内,只是说比车场沟的位置好那么一点,故此吕大忠还是表示不符合外交礼仪。
但这回辽使并没有听话,坚持是要在大黄平谈判。
吕大忠则是表示做不了主,得张斐回来做主。
萧素很是不爽,你们的老大现在在哪?
人呢?
赶紧让他们滚出来啊!
好好一场谈判,被这小子弄得是鸡飞狗跳,还吵到南院去了。
太原府。
“根据辽国边境的情况来看,他们暂时应该是没有与我国开战的打算。”老龟向张斐说道:“无论是边境的百姓、商人,还是文官武将,他们都感到非常诧异,甚至于慌乱。”
张斐问道:“就只能确定只是暂时吗?”
老龟点点头道:“这个不太好确定,到底辽国确实在这边是增加了一些兵马,目前还无法准确判断,辽国到底希望从此次谈判中得到什么。
此外,从此次事件来看,与我国贸易,对于辽国上下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这榷场商人一跑,直接惊动了他们的南院,据说这是因为影响到辽国境内很多贵族的买卖,包括耶律乙辛自己。
同时辽国那边的边境百姓也是对此非常不满,辽国国内是民怨沸腾。但是根据我方观察来看,民怨这么大,也不单单是因为榷场,可能这些年辽国奸臣当道,导致民不聊生,百姓借此发泄。”
张斐点点头,心想,看来韩相公所言,并非是假的,两国开战,确实不符合两国民意,现在的问题就在于,辽国到底想得到什么。
这当然都是张斐安排的,因为幽灵税警在河东路最为集中的地方就是在榷场,再加上他的手段,完全是有能力在短时日内制造出恐慌来。
其目的就是要试探辽国方面的虚实。
根据消息来看,辽国确实是在这边增兵,但无法判断,辽国这番挑起事端,到底是想捞一笔,还是要借此事开战。
同时张斐也想试一试,两边官民对于开战的态度。
但宋朝目前谈判的资本非常少,只有经济优势。
正好对方送上门来,侵界闹事,于是张斐就将计就计,利用这一点去制造一个误会,顺便打探一下辽国的虚实,为以后的谈判做准备。
张斐又问道:“吕大忠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老龟道:“他们一方面在与辽使洽谈谈判的地方,一方面在到处寻找张检控,如今辽使又将营寨迁到大黄平,但是吕大忠他们仍未有答应。”
“唉看来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张斐叹了口气,道:“准备一下,我们要回去了。”
“是。”
老龟走后,张斐又去到对面的包间。
“哼!”
正在屋里喝闷酒的曹栋栋见张斐入得屋来,当即道:“懦夫!”
张斐挥挥手,示意涛子先出去,等到涛子离开后,他立刻反唇讥讽道:“你才懦夫。”
“我呸!”
曹栋栋拍桌而起,“本衙内是要往北应敌,你却要南逃,到底谁懦夫?”
张斐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为何辽人要这么干,就是要激怒我们,等着我们去,然后再好好羞辱我们一番,我们才几个兵,他们一万多人,你还傻乎乎跑去,人家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是懦夫是什么。我不一样,他们想我北上,我偏偏要南下,此乃硬汉也。”
曹栋栋被他这番狡辩,弄得浑身抓狂。
“你先别激动,这结果已经说明一切。”
张斐道:“如今辽使到处在找我们,甚至还往后撤了,哭着求着请我们去谈判。”
曹栋栋狐疑道:“真的?”
张斐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让涛子去问问。我告诉你,我还就不去,让他们在那里等着,我这还不够硬汉吗?”
曹栋栋眨了眨眼,道:“张三,那咱们还是得去,这大事为重,万一真弄砸了,咱怎向陛下交差。”
对方来挑衅,他这暴脾气自然是不能忍,必须予以回击,但你要说不去谈判,那他也不敢,他还能活到现在,没有被曹评揍死,就因为在大是大非,他还是很清楚自己干什么。
“不去!”
张斐道:“当初他们爱理不理,如今我就让他们高攀不起,今儿咱们兄弟不醉无归。”
说着,他坐了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悠哉地喝了起来。
曹栋栋眸子滴溜溜转得几圈,道:“行,咱就不去,怕他作甚。待我上个茅房来,咱们痛饮一番。”
“等你!”
“等我!”
曹栋栋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马上将涛子叫过来,低声吩咐道:“涛子,你赶紧去打听一下,外面是不是都在找我们。”
“哎!”
仅仅过得一日,张斐就在曹栋栋的催促下终于出发了,准确的来说,是曹栋栋和涛子将他给抬上马车的。
他这一露面,吕大忠他们很快就得知消息,因为如今整个地区的官府都在找他们,还生怕张斐回京城去了。
又经过数日的赶路,张斐重新回到天池附近。
见到张斐那一刻,吕大忠他们都快要落下热泪来,这真是折磨人啊!
“抱歉!抱歉!这迷路了,我对这里的路况不是很熟悉,跑着跑着就跑到太原去了。”
张斐拱拱手,很是歉意道。
一个南,一个北,你这都能够迷路。
我信你个鬼。
吕大忠也没有跟张斐计较,人回来就好,道:“张检控这也是错有错着,要不是张检控逃.咳咳,迷路了,辽使那边也不会就出兵一事向我们进行解释,而且又从车场沟那边回到大黄平。”
张斐喜道:“是吗?”
“是是是。”
随行官员也都是纷纷附和。
如今在气势上,辽人反而是凶不起来了。
吕大忠又道:“不过大黄平仍然是属于我国境内,下官三番五次与辽使交涉,他们仍然不肯退让,再加上之前他们入侵横都谷,又直接去往车场沟,看来他们的底线是以古长城为界。”
张斐问道:“有没有图纸。”
“有得。”
吕大忠立刻拿出一张图纸来,铺在桌面上。
张斐上前一看,虽然这地图非常不规则,但是不难发现,横都谷、大黄平、车场沟是西东走向,几乎是一条平行线,横都谷是往南最深,而车场沟则是往东最深。大黄平在二地中间,比较靠北。
吕大忠一手指着图纸道:“而原本界限是在牛头山分水岭这里,几乎就是以连长城为界,如果让他们得逞,将会往南拓宽十七八里地。”
张斐点点头道:“吕县令,谈判的时候,你来当我的副官。”
“是。”吕大忠下意识地点头下来,但旋即又道:“但不知张检控打算如何应对。”
张斐道:“边谈边说。”
吕大忠又道:“张检控答应他们在大黄平谈吗?”
张斐叹道:“他们死皮赖脸要在那里谈,这不答应又有什么办法。”
吕大忠见他回答的这么随意,心里有些着急,外交这种事,怎能如此随意,可转念一想,他动辄就跑路,这可能已经算是严谨。
张斐又道:“不过谈判归谈判,双方都不能在当地驻扎,要空出这个场地来,否则的话,我不去。”
吕大忠眼中一亮,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因为现在对方就驻扎在大黄平,这等于是让他们先迁出去,忙点头道:“是,我这就派人去与对方磋商。”
而那边萧素他们得知张斐回来了,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地了,碰了这么个神经病,也真是无语,可是面对张斐的要求,他们有些迟疑。
如果是别人的话,那定不会搭理,但这小子太不惊吓,他们驻扎大黄平,那小子还真不敢来,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他们将营寨撤出大黄平,但也就是撤到大黄平边上,其实大黄平就是一个寨子,没有多大,在外在内,区别不大,只是在外交上,多一步,少一步,都是一个大问题。
张斐这才答应来到大黄平,与对方举行谈判。
拂晓之时,张斐就带着随行官员赶到约定地点,哪知道刚好在大帐外面遇见萧素、萧颖等辽国使团。
这辽国使团没有一个有好脸色。
因为约定的是辰时,但是张斐要早来,就是证明,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早早在此迎接宾客。
辽人一直监视着宋朝使团,一看他们这么早出发,立刻就明白过来,赶紧出发。
就没有一个睡好的。
心里能不生气吗。
“早啊!”
萧素哪里还有心情进行那客套且虚伪的寒暄,气不打一处来道:“但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约定的是辰时。”
张斐反问道:“那诸位为何早早就来了?”
萧素激动道:“分明就是你们早到。”
张斐道:“但我们好像是一同抵达的,难道这就是默契。”
默契?萧素差点爆粗口,突然打量了下这位年轻官员,“你就是那珥笔张三?”
张斐拱手道:“正是。”
他倒不反感别人这么称呼他,京城还有百姓称他张大珥笔。
一旁的萧颖突然皮笑肉不笑道:“可真是年轻,难怪身手如此矫健。”
暗讽他跑的快。
张斐不禁苦笑道:“不瞒二位,之前我也纳闷,为何圣上要派我一个年轻人来谈判,这是来谈判的,又不是领兵打仗,不应该是越有经验越好么,原来就是看中的我身手矫健啊!”
萧素不禁眉头一沉。
吕大忠偷偷瞄了一眼张斐,只觉眼前这个特使与那个逃跑的特使,真是判若两人。
张斐突然伸手道:“诸位北朝使,里面请。”
萧素一怔,也伸手道:“诸位南朝使,里面请。”
谁先进去,谁是客。
谁都想当这里的主人。
最终,两边使臣是并肩入得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