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叹气,大宋的官家,虽然最为随和,但也是皇帝,这老丈连回答的力气都没了。“官家,爷爷今年七十二岁了。”一个稚童突然回答到。童言无忌。稚童仅有五岁的样子,脸上的衣服是新的,脚下的鞋,也是扎实的千层底的鞋。也算暖和,鼓鼓囊囊的夹袄,还是挡不住这初春的寒意,冻的稚童脸上红彤彤的。赵桓也是会心一笑,这个小娃娃甚是可爱,他笑着问道:“小娃娃,你家里的大人呢?就你和爷爷吗?”“父亲去工赈监做工了。每天回来,都给我带回来好多好吃的。昨天带回来了间道糖梅和越梅,前天带回来离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都是用梅红匣装着,可好吃了。”小孩子还是好嘴上这一口,净记得吃了。老丈人终于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陛下赎罪。”“老丈今年七十二岁了。孩子的父亲在工赈监里,有点手艺,被分到了弓弩作,每天做弦。”赵桓点了点头,自己这工赈监还是有点效果了,这有点手艺的,都能混口饭吃。有些作坊,比如这弓弩作,肯定没什么效益,但是其他的作坊效益还是极好的。他和老丈聊了半天,了解了一下汴京城的城民的具体生活境遇,与自己想的凄惨不沾边,只是有些紧迫,维持生活大不易。老丈打开话匣子说了半天,才停下,赵桓也该继续动身前往河东路了。赵桓仔细看了看这百姓间的小孩子,发现个个都是新衣,新鞋。工赈监也就二十多天的时间。可以带来些变化,但是这些变化,都落到了小孩子身上。哪个父母不心疼孩子?有好的,自然紧着孩子用。看到自己做的事,起到了正向的效果,赵桓再面对这巨浪一般的山呼海喝时,也有了些许的底气。自己干的不赖嘛!当得起这个山呼海喝!只是赵桓还是看到了一群小孩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脚下无鞋,被这天气冻的通红的脚丫子就露在外面。“把他们叫来。”赵桓指使着禁军把那群小乞丐拉到了身前。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头发乱糟糟的,瘦的皮包骨头,身上的冻疮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领头的这个小姑娘,倒是有几分精气神。“官家,我们都是流民之后,战乱中与父母走散。无以为食,无力做工,勉强靠开封府衙的粥棚过活。官家万岁。”小姑娘的声音非常清脆,干净,语言逻辑也很缜密。看来原来家中富裕,大概在这次战乱中,颠沛流离了。赵桓心善,想要给她一笔钱,自己现在穷的也就剩下钱了。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么小的小姑娘,不见得能护住这笔飞来横财。别是横财不成,变成横祸了。“你叫什么名字?”赵桓问道。“民女赵臣夫,家住燕京。”小姑娘脆生生的回答道。赵桓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自己胡乱干涉,不见得对这些小孩子是什么好事。他心里确定了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变得格外的畅快!等一下……赵桓停下了脚步。赵臣夫这个名字好生熟悉,是历史名人吗?一个皇后?赵桓不确定的皱着么头。不对,不对,那是卫子夫,汉武帝的皇后,自己记串了。最近史书看的有点多,总是记混。他走到车上之后,依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有些苦恼的问道:“赵英,赵臣夫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说过。”“老臣听说过。”赵英想了一会儿说道。嗯?赵桓看着赵英,等着赵英说下去。“老臣曾听沈指挥说过这个人,陛下叫来问问?”赵英试探的问着。沈从现在自请降为了普通的亲从官,被封了个带刀侍卫。常朝该上上,俸禄该领领,除了上一指挥的名头被剥夺了,但是权力还在他手里。沈从中箭,陛下亲自前往御医院探望,而且一天一趟的跑,谁都知道沈从是简在帝心,这权柄总会回来的。也就沈从自己认为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带刀侍卫而已。“官家喊臣?”沈从跑了过来问道。“沈指挥,朕刚才路遇乞儿,名为赵臣夫,知书达理的五岁孩童。你知道她的名字吗?”赵桓在沈从自请之后,就开始喊他沈指挥了,没事就拿出来揶揄他。这也成为了赵桓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赵臣夫?赵臣夫!”沈从作为一名亲从官也是恪尽职守,赵桓路边打听汴京城生活的境遇,他也在远处观察,寻找扎眼的人。再寻不到赵臣夫的身影。这是救了宇文虚中一命的小姑娘。金兵撤退的时候,把俘虏都留在了原来的金兵大营,汴京城接收了这批俘虏。沈从却没能在俘虏中找到赵臣夫,那个机敏聪慧的姑娘,在金兵大营给完颜宗望研墨。她看到了完颜宗望要对付宇文虚中,要宋廷把宇文虚中的家人带着北归。赵臣夫给宇文虚中传递了消息,让宇文虚中真正的亲人,他的老母亲才幸免于长途奔波。忠孝两全古难全,宇文虚中也不知道自己的老母亲,陷于危难之时,他是否能够解开这个结。但是现在宇文虚中不用选择,完全是因为这个赵臣夫!宇文虚中走的时候,留下了封信,让沈从照顾好赵臣夫,可是沈从在最开始就把赵臣夫丢了。不过没关系。知道她是个小乞丐了,还找不到她?“官家,臣想去寻那个乞儿。赵臣夫对臣而言极为重要。臣答应了……”沈从来回看了一眼,知道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便。大丈夫一诺千金,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躬。赴士之阨困,方为义士。“去寻来。”赵桓说道,刚才沈从的反应,他已经知道了赵臣夫的来历,他只是听沈从提到过一嘴这个小姑娘。没成想,在这街边遇上了。